兩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
封宬眼底一顫。
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玉色溫潤的眼角,順著往下,看到那淡粉染嫣的唇畔。
忽而,喉頭微動,腥甜氣味自齒頰中絲縷而出。
對面,云落落卻已坐了回去,淡聲道,“這是護身符,如三郎先前所想,經遇兇險時,便會起效。”
一邊說著,兩手放到桌下,其中一只手,慢慢地握住了左手小臂。
又問:“你先前所見,是幻境中的我要傷害你麼?”
封宬看她不見起伏甚至都不曾有一絲羞赧甚至平靜到近乎冷漠的臉,眼底微黯。
不過一瞬,很快又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我并不知當時的……云落落,是否要傷我。不過,瑪瑙裂后,我便落進了佟家送到這山中的那頂喜轎中。”
云落落慢慢松開了手指,再次搭在桌上,點頭,“當是守護效力破開了陣法。讓你也進了城隍神的心魔幻境中。”
封宬看了眼她放上來的手,問:“這是何意?”
云落落想了想,道,“這幻陣之主,并不想更多的凡人進入幻境。所以故意做了另一個幻境,想阻止你的進入。”
然而這幻境卻被云落落送給封宬的詛咒之力破開幻境,讓封宬也闖入進來!
封宬想到那幻境中朝自己看來的小落落。
原來……都是這神主故意捏造的?
想到那所見一幕幕中,小小的云落落所經歷的磨難與背叛。
封宬微微勾唇——這城隍神,還真是……夠討厭的。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瑪瑙,調侃地看向云落落,“如此說來,落落的玄術,竟能破開神力之困了?”
原本是略顯壓抑的昏暗洞房內。
因封宬的這一聲笑,竟多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云落落朝他看了眼,起身,走到門邊,試圖打開房門,卻絲毫撼動不得。
然后才轉臉對封宬說道,“我并無法破開這陣。你能入來,我也不知是何緣由。”
“……”
封宬笑意微頓,忽覺牙癢——壞丫頭。
云落落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微微敞開的衣領下,鮮血斑駁的脖頸處。
片刻后,又道,“三郎可看出,這幻象中,真正的心魔是何了?”
封宬其實所見不過片段。
不過,當時站在床邊,他看著靠坐床頭的‘云落落’時,心中無聲蔓延的巨大情緒,至今還殘存百骸臟腑中。
他看了眼云落落,片刻后,輕輕開口。
“金陵縣城的城隍廟中,供奉的那位城隍,俗世姓名為何?”
龍鳳火燭驟然‘噼啪’爆開!
屋外,忽然鬼嘯四起!
燭光點亮的大紅顏色驟然熄滅!
第二百二十二章 如何破陣
狂風倏卷,貼在門上的大紅‘囍’字嘩啦作響。
封宬側眸,看了一眼。
昏暗的洞房內,不見光幕,暗影祟祟。
他輕輕一笑,再次看向云落落,“若我記得不錯,金陵縣城城隍所供,乃是先唐最盛名的少年狀元,姓……”
話未說完。
“唰——”
洞房內半人高的銅鏡內,兩根本來熄滅的龍鳳蠟燭,忽然無火自燃!
火苗‘撲’地躥起,將鏡內的種種,清晰照亮!
然而洞房內,卻依舊一片晦淡陰暗。
昏暗之中,云落落的眼眸,月色耀目,詭異非端。
封宬注意到,那原本一片清寒的目色中,隱隱有一絲怪異的青紫豎起。
似妖物的瞳孔,危險而森然!
可當他再要細看過去時,那青紫又被水月淡色覆蔽,仿佛不過幻影。
月色銀眸朝另一側轉過去。
封宬頓了頓,沒再繼續說下去,與云落落一起轉臉,看向那光影閃爍的半身鏡。
石榴花雕刻邊框的華麗銅鏡中,兩個大紅喜服之人,正對坐在他們如今所坐的圓桌旁。
男子面白病弱,卻風流俊逸,面上喜色盈盈,滿目癡情濃深。
女子垂目側面,能窺天香傾城之姿,卻面容平緩,不見分毫新婚欣然。
兩人各手持一杯酒。
男子微微傾身,抬起女子的手臂,然后交臂而繞,笑著與她仰頭共飲。
隨后,女子抽回手臂。
男子接過女子手中的酒盞,放于桌上,然后笑著伸手,去摸女子的臉。
女子似是不愿,又像是嬌羞,側過了臉,只以后腦與背影對之。
男子也不惱,手指攀上她的脖頸,微微扯開她的衣領。
俯首過去。
封宬看著這一幕,只覺自己脖頸側處的傷口好像又開始隱隱作痛,微微側目,瞥了眼旁邊的云落落。
卻看她依舊不見波瀾地靜默看著銅鏡中的景象。
月眸淡然,一只手無意識地握著另一邊的小臂。
彎了下唇,卻不見分毫笑意地扭過頭去,繼續看銅鏡。
明亮的燭光中,女子難忍地仰起頭,卻更好地露出脖頸,由著那男子的肆意與糾纏。
衣襟被解開。
繁復美麗的鳳穿牡丹的大紅喜服,落于地面。
堆坐一朵亂云。
女子潔白的肌膚露了出來,鮮血順著她的脖頸,汨汨流淌過單薄的肩頸,突兀的蝴蝶骨,過分嶙峋的脊椎。
在細瓷一般的后背上,慢慢地劃出一道刺目的嫣色。
男子忽而抬頭,朝女子粲然一笑。
露出血唇之內,森森血牙!
他一把箍緊了女子纖細的腰肢,將她抱了起來,轉身,投入大紅鸞鳳的喜帳中。
云落落正注目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