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道姑,不惜耗費這樣大的精力,居然就為了這麼點淡薄的善意?
方才那劍指,分明是指向那骰子的,卻為何又不叫人知曉呢?
還真是……
嘖。
聽著外頭的笑聲,她又撇撇嘴。
翻了個身,紙手搭上肚子。
紅糖糍粑,聽著就很好吃的樣子啊~~
……
秦淮河上的畫舫里。
一身白衣頭戴兜帽之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地舉起手里的銅鏡。
“先,先生恕罪。小,小人當真不知……”
手里的銅鏡被另一個穿戴同式樣的人拿走,恭恭敬敬地捧到前方,“先生。”
坐在鵝頸交椅里的人伸手,將那銅鏡拿過。
探出的手臂上,包扎的布條里,鮮血洇開。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摸了摸鏡面。
鏡面一晃,如水紋蕩開,很快,又恢復平靜。
內里什麼也沒出現。
他輕嘆一聲,將銅鏡放到一旁,看向前面跪著的人,溫溫和和地開口。
“我只叫你來告訴劉明成,將三皇子同行的女子分開,你卻挑撥出這樣的潑天禍事。如今不僅劉明成身死,連金陵府尹同其夫人,也一起命喪了黃泉。你說,到了殿下那兒,如何交待?”
“我,我……”
那人已是汗如雨下,驚恐地抬頭,“就是殿下吩咐小人……”
“咔!”
話沒說完,張開的嘴巴里,忽而發出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
濃郁的黑氣,突然從他嘴里狂涌而出!
交椅里,男子面色平靜。
眼看那黑氣直撲而來,他身側的白衣兜帽人兩步上前,手上手訣急速變換!
朝那黑氣一推!
“呼!”
黑氣頃刻消散!
跪在地上的人,四肢驟然扭動!口中犬齒尖利暴長!
白衣兜帽人皺了皺眉,剛要再次往前。
身后坐在椅子里的人卻抬手,劍指朝前隨意一點!
地上獸變的人頓時僵住!不過須臾,便張著嘴,猙獰著發出一聲嘶吼,轟然倒地!
白衣兜帽之人面色微變,隨即回頭,恭聲道,“先生,沒想到他竟然被下了隱咒。只怕殿下那邊……已是生了疑心。”
那人卻毫無意外,笑了笑,轉臉,看向畫舫外。
不見春光的河面上,水波粼粼。
遠處精美的房屋鱗次櫛比。
行人熱鬧地在河岸邊穿梭吆喝。
昨夜的兇險,與他們,毫無影響。
他看著那些人,問:“烏衣閣如何處置?”
白衣兜帽之人再次低聲道,“三殿下已從錢學道和劉明成的府中搜到不少罪證,并命人送去京城。殿下得知,下令下來,讓您將金陵這些人……”
他朝上看了眼,“滅口。”
椅子里的人沒說話,片刻后,輕輕一笑,“罷了,也是些死不足惜的。便按照殿下的意思來吧!”
白衣兜帽之人暗松了口氣,躬身應‘是’,轉身將地上那僵死的人拎起。
退下的時候,瞧見那染血的胳膊再次抬起,將桌上的銅鏡拿起。
對著朦朧的光。
在畫舫里,輕輕一晃。
有黯淡的光影,在鏤空雕花的縫隙中,靜然地掠過。
……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逛街呢
云落落瞇了眼。
封宬抬手,將她面前的一枚反光的菱花琺瑯西洋鏡擋住,問:“你要挑什麼?”
云落落低頭看了看面前小攤子上的各種小玩意兒。
不答,卻反過來問他,“你覺得哪個好看?”
封宬有些好笑,隔著帷帽,掃了眼面前攤子上的各色飾物。
旁邊的小販熱情地介紹,“小娘子好眼力啊!我這兒的,可都是從西域傳來的好東西!瞧這花瓶,宮里負責招待各國來使的貢品呢!”
封宬瞥了眼,這是在羞辱禮部。
“瞧這梳子,是沛國公家的小姐用過的呢!”
封宬挑眉,倒有點兒符合那一家子的粗鄙性子。
“還有這鈴鐺!”小販忽然一臉神秘地壓低了聲音,“您瞧這八角蓮花瓣,可是宮里的楊道真極其喜歡的呢!”
云落落抬起頭。
小販眼前一亮。
就見封宬伸手一指,“這個瞧著倒是別致。”
幾人扭頭一看。
就見那修長如玉的手指,正指著攤子最角落里,一塊兒都落了灰的……平平無奇的瑪瑙珠子。
小販嘴角抽了抽,還想再勸,“郎君,這珠子也確實是個極好的品色…只可惜丟了另一只,如今卻是配對不了了。不如您看看這個玉花生,這雕刻,這紋理,這品相……”
“就要這個吧!”
云落落掏出了錢袋,看那小販,“多少錢?”
小販呆滯。
片刻后。
封宬看云落落將珠子塞進身側掛著的布兜里,然后一扭身,看向旁邊的一間……筆墨鋪子。
他抬頭,看到她一雙眼睛正朝那鋪子的柜子上擺著的宣紙上瞅,笑了笑,道,“那些不好,我已讓趙三去買了好的。”
云落落抬頭,朝他看了眼,竟也沒多問,然后轉身,繼續朝前走。
草長鶯飛二月天,桃花占春先放,爛漫芳菲。
說得便是春分時節。
往年在京城時,春分這一日,父皇會讓司天監開天壇,行親耕禮,以表示天子劭農勸稼、祈求年豐之意。
而京城里,也是春市熱鬧,舉家踏青,廟會祈福等許多熱鬧。
并無多少趣味。
倒是今日在這江南豐饒處,三皇子殿下見識到了不一樣的風趣。
金陵這郊外小縣城的春分,除了熱鬧熙攘的春市外,還會祭祀社神,祈求一年風調雨順。
而社神,除了守護一方土地外,也守護著一方土地上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