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被按倒在了地上,衣裳被撕裂,腿被撐開……
云落落垂落安靜的視線突然被遮住。
她眨了下眼,看著眼前驟然出現的寬瘦掌心,注意到,貫穿手掌的生命線那處有一條橫亙的疤痕,像一條丑陋又猙獰的蟲子,生生切斷了過去。
接著,就聽到身畔傳來封宬的低聲:“不要看了。”
少女的尖叫聲還在耳邊如針刺肆虐。
可封宬掌心的香溢與溫意,卻覆蓋而來。
片刻后,她掩下長睫。
劍指散開。
叫聲倏而消失!
封宬掃了眼那化作流光散去的魂體,將手往后撤開,轉回臉,便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自掌心后,從下往上地看向自己。
那眼神,溫柔,平和,靜謐,安寧。
似深林里陡然得見的鹿。
神秘而悸動。
封宬另一邊依然被握住的指尖無意識地蜷了下。
云落落輕緩開口,“殘念,便是死者生前留下的念想。”
封宬收回視線,順勢放下手指,落于身側時,又張開些許,然后攥成拳頭,緊了緊,片刻后,才緩緩松開。
仿佛要忽略掌心里方才掠過的潮濕呼吸,睫毛劃過的酥癢密密。
“念想麼?”他再次看向半空那些哀嚎不斷的鬼影。
“嗯。”
云落落跟著看過去,方才消失的少女,又聚在了半空,不知在咒罵著什麼,神情變得凄厲而怨毒。
“念想,或有寄托未亡人的心之切切。或有生前難解之咒怨恨意。”
“這些念想,殘留在死者生前彌留的最后地方,大多只不過是一瞬心念,至多過了頭七便自會煙消云散。然而……”
她又看向面前不遠處的那處小院破門,聲音清冷而霜離,“像這樣能夠凝結成人形而訴生前不甘愿苦楚者,便是說,此處,聚集了太多太多,不甘之人的殘念。”
太多太多。
是多少?
封宬看著小院上空密密麻麻的鬼魂,幾乎可以想見,這樣一個不過巴掌大的地方里,到底冤死過多少性命!
腦中一瞬浮起昨夜畫舫里的眾生傀貌!
他的心頭,殺意再起!
耳邊再次傳來云落落安靜平和的聲音。
“這樣下去,若不除心結,殘念凝結太多,易生煞氣,成十方煞鬼,荼毒的,便是一方生靈。”
封宬眼底陰翳漸現,他看著那些怨魂,問:“要如何解?”
云落落聽出他聲音中的森寒,卻連眉眼都不曾波動半分。
她注視著那群痛苦扭曲猙獰森怖可憐的鬼念,緩緩說道,“需得……”
“仙姑娘娘!”
秀露的聲音突然從門內傳了出來,她雙眼冒光地跑出來,指著身后說道,“我找到姐姐了!仙姑娘娘!我找到姐姐了!”
封宬轉臉,便是一頓。
這才明白,云落落之前看秀露時的眼神。
原本在他眼中還算得上機靈的小丫頭,此時周身盡是鬼氣!
一只頭頂血斧滿面獰意的惡鬼正趴在她的身上!
而她的上半邊臉,都已經被身上的那只鬼吞在了口中。
只露出一張嘴,不斷開合。
封宬看了會兒,忽而低低一笑,側眸,掃了眼身側的云落落,發現她正看著門內。
門內,琪官兒無奈又不忍地走在前頭,身后跟著欣喜若狂的秀露,以及一個滿身襤褸的婆子,那婆子身上還背著個同樣渾身發臭的人。
從那披散在一旁已經打結的長發和垂落的手指看,隱約能瞧出是個年輕的女子。
只不過頭搭在婆子的臉側,不知死活。
婆子也一眼看到了門外的封宬和云落落,在注意到封宬那一身不俗氣派時,立馬笑得更殷勤了。
熱切地問旁邊的秀露,“小娘子這是要將人送哪里去?您放心,若是烏衣閣的人來問,我只說一聲人已死了,丟去亂葬崗了,便再不會有人來問!”
秀露當然很高興,忙使喚她將背上的女子送到他們來時所乘坐的馬車上。
一邊還掏了一個錢袋遞給那婆子,一邊卻又出聲威脅,“我告訴你!我家里大人,這位!”
指了指云落落,“可是連王爺和貴人都忌憚的仙姑娘娘!你要是敢亂說話,當心你的性命!”
琪官兒站在一旁皺了皺眉。
卻看云落落和封宬早已放下帷帽,不知什麼神色,便也不好開口說什麼。
那婆子果然露出了幾分畏懼。
小心地看了眼云落落,接過錢袋,立馬笑著保證,“小娘子放心!我就是有一萬個膽子,那也是不敢得罪仙姑娘娘的!放心!放心!”
說著,便快步退進了門里,將門‘哐啷’一關!
秀露瞅了瞅那關上的破門,又高興地轉過臉對云落落說:“仙姑娘娘,找到我姐姐了,我們趕緊找地方給她……”
“暗七。”
封宬忽然出聲。
原本站在不遠處的暗七突然閃身,一下出現在秀露面前。
秀露一驚,還不待反應過來。
“啪!”
一巴掌,便扇在了她的臉上!
她當即被扇得歪倒在地,眼冒金星,滿口是血!
不想,剛剛抬頭,暗七又是一個巴掌要甩下來!
嚇得她趕緊一抱頭!
暗七卻‘嘻嘻’一笑,一閃,又落回到云落落身后去了。
秀露驚了驚,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轉臉,委屈又不可置信地看向云落落,“仙姑娘娘緣何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