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心里如何想,此時所有人皆是一片附和之聲,不管如何,一個都沒收總好過收了哪一家的打破這平衡不是,恐怕聰明如王妃早就看破了這一點。
皆是來添妝的人,哪家都是有著香火情在的,花芷也就一一笑臉以對,眾人知趣,稍坐了坐便都告辭離開,便是花家也只留下了大夫人。
朱氏摸了摸女兒瘦削的手臂倒也沒多少別情要敘,不說天天都能見著,卻也三不五時的就互相登了門,最是知曉對方過得好不好,要說擔心也有,只是到底不能宣之于口。
“真就不改變主意了?”
真是毫不意外,花芷笑著搖搖頭,“明兒就要出發了,怎可能再改。”
朱氏嗔她一眼,“身體好不容易養好些,你何苦跑這一趟,這世間哪有嫂子千里迢迢送親的道理。”
“我先是她的朋友,之后才是嫂子,朋友盼她幸福,長嫂則需得確定她是否能幸福。”花芷扶著娘親離開花廳往后宅走去,“她遠嫁北地,我以后必然長居京城,能做的也就是在最開始的時候就給她打一個好底子,最大限度的讓她無后顧之憂,讓她有底氣無論遇到怎樣的情況都可以無需委屈求全,而這些,都需得我親自去安排,親眼去見過了才能做到心里有數。”
“人家嫁女都做不到你這份上。”朱氏嘟囔著,到底是沒有再說,她知道女兒主意正,此事已經定下沒得更改,只是私心里芍藥和花家再親厚也是抵不得女兒份量的,她眼皮子淺,就想著女兒能好好將養身體趕緊生下個一兒半女的傍身,至于其他的她想不了那麼多。
“真要帶柏林去?”
“不是我帶他去,他身攜皇命,便是我都得避退。”花芷笑,“這樣也挺好,讓他去看看爹曾經流放在何地,不曾吃過那個苦頭,至少也得知道是怎麼回事。”
朱氏長長的嘆了口氣,終是不再多說,罷了罷了,有王爺同去,又無需像以前那般快馬加鞭的趕路,當是吃不了苦頭的,她說這許多做甚。
番外八 嫁(2)
王府燈火通明至天明。
芍藥面無表情的看著銅鏡中盛裝華服的自己片刻,然后慢慢的眉眼生動,嘴角上揚。
她是去嫁人,不是赴死,這樣只會讓晏哥和花花更擔心。
她是誰?
她是皇上親封的和樂郡主,攝政王親妹,滿天下何人敢欺她?便是真有,她打得他不敢就是,有何懼!
直至此時芍藥才在心里承認了自己的懼意,陰山關有再大的草原,可沒有她的親人,她也怕現在對她看似極其有心的吳永在五年十年過后對她人上心,就如凌王曾經對母親一般。
是的,她都記起來了,那些曾讓她選擇遺忘所有也不愿記得的慘烈過往不止是讓她失去了家,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容貌,也讓她便是在不記得所有時仍對成親心懷畏懼。
可還是不一樣的是不是?
芍藥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經看不出疤痕的臉,若是將來吳永敢那麼對她,不用她怎麼樣花花和晏哥就會把她搶回來,并將他收拾得生死不能,在花花那里就沒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個說法,這個家里她隨時可以回來,這就是她比母親要多出來的底氣。
門吱呀一聲響,偏了偏頭,她看向逆著光線走近的人,看,便是到現在她神情中仍難掩對自己的擔憂,在今天之前甚至不止一次的明示暗示若不愿便可不嫁,不計后果。
怎麼舍得呢?怎麼舍得離開她,又怎麼舍得讓她替自己如此擔心。
“終于有點笑模樣了。”花芷彎腰看著她,眼里隱隱有著笑意,今日她穿著的是王妃吉服,妝容精致,看起來格外的雍容華貴。
“因為有花花,有晏哥,我無所畏懼。”她絕不會步上誰的后塵,不會落得那般慘淡收場。
花芷攬著她的肩膀站到她身后,對上銅鏡中她的視線,“不止,你的身后還有皇上,有整個皇室,你不是當初的凌王妃,攝政王府也非安國公府,說得跋扈一些,這世間只有你欺辱人的份,無人可欺辱你,你大可以再肆意些,不用去想那些絕不可能發生在你身上的事。”
芍藥握住肩膀上那只手,身體往后靠在并不寬厚的胸膛上,原來她怯步不前的原因花花都知道。
她不怕了,一點都不怕了。
吳永成不了凌王,她也不會是凌王妃。
花芷笑了笑,拉著她起身道:“皇上已經到了,走吧,該去道別了。”
原本應由芍藥入宮拜別,皇上為了給她撐腰卻改了章程,全副儀仗來了攝政王府,來迎親的吳永深知其意卻也心下坦蕩,他娶芍藥本就是心向往之,非是存了其他心思,見禮后便看向門口等著芍藥前來。
這一日,芍藥放下了她從不離身的百藥包,換下了方便行事的馬褲,向來素面朝天的臉描眉抹脂,被大紅吉服映襯得嬌艷無雙。
吳永眼睛都移不開了,他喜愛坦率真性情的芍藥,喜愛到連容貌都可以不顧,可若他喜愛之人還擁有一副美麗容顏他又豈會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