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博文抬起手臂穿上朝服,他想安慰老妻幾句,可一張嘴發現自己只想也跟著嘆氣,人心未必都是壞的,可當牽涉到自己的利益,有了自己的立場,攻懺對方就和是非對錯完全無關了。
此事上芷兒明明攻在社稷,可對方硬是從律令上來挑她的錯處,他便是想護也從這一點上扳不倒對方,偏偏皇上不露面,也不表態,任流言傳成這般,不說芷兒,就是他都心寒。
莫不是非得讓金陽落入朝麗族之手,非得讓朝麗族打進京城來他們才知道厲害嗎?可真到了那時急還能有什麼用?
芷兒吃虧就吃在看得太遠太明白,做不了那糊涂人,明明被欺負卻仍舊盡她所能的在做準備,是有人對不起她,可她想得更多的仍是那些善待她的人,她知道若大慶亡了他們誰也逃不過。
想到眼下的情況,朱博文終是沒忍住嘆了口氣,“行了,說這麼多沒用的做什麼,有這時間不如替她去尋摸幾戶好人家,花家的姑娘還有好幾個未定親的。”
“你說花家那些旁支也奇怪,這等事也要讓芷兒來拿主意,也是芷兒慣得她們,里里外外全要她,就是再多個分·身都不夠她忙活的。”嘴里抱怨著,老太太真尋思開來,她別的忙幫不上,這事總要多上上心。
朱博文匆匆忙忙去往衙門。
可一直等到皇城即將落鎖,他不得不離開時也沒有等到皇上傳喚,回頭看著高高的城墻,朱博文心直往下沉,皇上……莫不是根本沒打算把這銀子歸入國庫,還打著開鑿運河的準備?
他想都沒想過皇上此時根本不知道銀子回來了。
朱氏看著進來請示的丫鬟,再回頭看了看睡得正沉的女兒,“不能明天再說嗎?”
“來的是六殿下,奴婢看他的樣子很著急。”迎春半點也不想叫醒明顯累得夠嗆的小姐,可如若不是事情緊急,六殿下豈會在此時來打擾小姐,她不怕被責怪,就怕壞了小姐的事,小姐付出這麼多,若是事情壞在她手里她萬死都抵不了罪。
朱氏咬了咬唇,坐到床沿看著自從睡著后就沒變過睡姿的女兒,嘴巴張了幾次才發出聲音來,“芷兒,芷兒……”
花芷睡得極沉,但才從外邊回來,警惕心還在,朱氏喚了兩聲她就醒了過來,一張開眼睛就是清醒的。
“娘,怎麼了?”
朱氏看向迎春,迎春忙過來稟報,“小姐,六殿下來了,說有要事。”
花芷心下一凜,最后那點困意也都立刻散了去,她邊掀被子下床邊問,“什麼時辰了?”
“戌時一刻。”
也就是說從他們進宮到現在也不過兩個時辰左右,出什麼問題了?
匆匆收拾了下,花芷飛快去到前院才發現不止小六來了,陳情竟然敢在,為了避嫌,他以前從不曾夜闖花家。
“師傅。”在屋里來來回回踱著步的小六看到她立刻迎了過來。
“發生何事?”
“我們從未時不到就遞牌子求見,可一直到現在宮里也沒有半點消息。”小六從念秋那接了茶親手捧到師傅面前,“陳情走別的門路聯系來福也沒能聯系上。”
花芷看向陳情,陳情點頭,“我分別用了七宿司和世子的路子,都有去無回。”
花芷立時腦洞大開,這麼算來皇上已經有數日不曾見人了,是不見,還是不能見?
“這樣的事以前可曾有過?”
“從來沒有過。”陳情知曉事情的嚴重性,“大姑娘,我們該怎麼辦?”
花芷凝眉想了片刻,“朱令呢?”
“我讓人將他帶去了世子府。”
“讓他去聯系京城和他身份相同的那幾個,問問他們可知道什麼,還有,晏惜曾說他不在時讓你去尋上任首領顧曄霖,你親自過去一趟,現在就去,此事拖不得,若有異立刻來報與我知道。”
“是。”
陳情一走,小六就忍不住問,“師傅,父皇是不是出事了?”
“沒有前例可循,我沒把握。”花芷揉揉漲疼的頭,“以前皇上若不臨朝必會讓晏惜接掌局面,從沒有過這樣的情況。”
“那……”
“可正因為沒有過這樣的情況才需得心生警惕,我們需得多做一手準備……”花芷突然收了聲,她想到了歷史上的一個事件,漢武帝的太子劉據被誣陷,卻在聯系不上漢武帝的情況下一步步被逼著起兵,他從無反意,會起兵也是以為父皇被人控制,他想要救父皇,可最后就連漢武帝都認為他是要造反,最終死于小人之手。
若他們此時做了多余的舉動,會不會就是下一個劉據?
她不愿把事情想得這麼壞,可心里一旦有了這個念頭就無法不往這個方向去想,她好像聽到了對方的磨刀聲,花芷覺得有些冷,下意識的攏了攏披肩。
“我們什麼都不要做,明日是大朝,若皇上依舊不臨朝你就繼續遞牌子求見。”
“我知道了,師傅。”
“回去吧,任何時候都不要慌亂,遇事時就想想你的身份,皇子該是替百姓撐起天地的人,而非躲在他人身后,狹路相逢勇者勝,不要別人還沒如何就自己先嚇破了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