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人為善即與己為善,花芷此時滿心都是這一句話,她襝身一禮,心里記下這份善意。
柳如易這樣擺明車馬的支持其他人自是看得出來,嘻嘻哈哈催促的聲音就多起來,那書生一時間竟是上不來也不下去,花芷有心要收拾他也不給他遞梯子,靜靜的等著他回話。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這哪里是做買賣的,分明是欺負人的地方。”說著就要推開人往外走,他推的恰是余夏生,更巧的是余夏生并非只知讀書不知世事的書呆子,自是知曉不能讓人就這麼走了,腳上就跟扎了根似的硬是不動。
有這一下停頓花芷的話也吩咐下來了,“許掌事,請這位客人去醫館,也請客人記得,食齋定會備好菌菇香芋隨時候教。”
許標當即帶著早就等在那里的護院上前,把那青白著臉的書生看似客氣實則強行帶去隔著幾個鋪面的醫館,開張之前花芷就去了一趟,既是打好招呼也打聽了一點情況。
沒熱鬧看了,有人陸續回了自己坐位,也有人問出了聲,“大姑娘,你怎知那人不敢去吃芋和菌菇?”
“敢問客人,若是你身上出了這等癥狀是急著找麻煩還是先去看大夫?”
“自是立刻去看大夫。”
“他呢?”
問話的書生就明白過來,“對,他那樣子倒像是知道自己不會有事。”
“海味是京城第一家吃新鮮海鮮的鋪子,除了這張告示,我并不曾宣揚過食海鮮有可能會過敏,也就是說應該極少有人知曉海鮮過敏是個什麼情況才對,可諸位也看到了剛才那位客人的表現,他有驚無慌,表演得不到位。”
柳如易伏在樓梯扶手上問,“大姑娘,這海鮮真有人食不得啊?”
“對,之前我便問過楚大夫,楚大夫說有少數人天生和他人不同,有些東西根本沾不得,比如芋、菌菇、魚鮮之類,這位客人想來就是此類人。”
“那大姑娘怎麼就這麼肯定他是?”
“詐他的。”
眾人“……”
花芷拿著帕子輕掩嘴角遮住笑意,“他太過有恃無恐了,說明他對自己的情況心里有數,我便猜了一猜,沒想著真猜中了。”
柳如易伸出大拇指,搖著頭上了樓,眼里的笑卻怎麼都掩不住。
眾人陸續散了,還留在原地的皇帝和暗一就格外打眼,兩人就站在二樓樓梯口順著空隙往外看,正好能看到樓下發生的一切。
花芷不是感覺不到打探的視線,只是此時明里暗里看著她的人不知多少,也不多這一道,遂也就不放在心上,看向還沒有走開的余夏生,“先生仗義,小女承情。”
余夏生連連搖手,“大姑娘這可讓小生臉都沒地方放了。”
花芷笑了笑,轉開話題道:“先生覺得東西可還能入口?”
“味道很地道。”余夏生不敢冒犯大姑娘,雖是抬著頭視線卻是往下垂著的,“也是巧得很,小生便是荊州楚陽人,那邊離著海近,小生自小便吃慣這些海味,本來還擔心……卻沒想到竟讓小生有種回到了故鄉的感覺,大姑娘是懂食的人,海鮮和其他吃食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一個鮮字,原汁原味的吃味道才最正,小生吃得很好。”
花芷笑,這樣的話她愛聽,“先生有閑只管過來,別的不敢保證,味道卻是不會變的。”
“這是自然,在京城的日子小生怕是要日日過來覓食了。”余夏生拱手一禮,回了自己位置,花芷發現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那一桌有六人。
“給余先生那桌送幾份他們沒點的菜,不用上帳。”
抱夏脆聲應了,衣裙輕擺間去了后廚。
柜臺暫時沒人,花芷正欲進去就被拉住了,念秋先一步進了柜臺,向劉香使了個眼色,“小姐,這里婢子來就可以了,您進去歇著。”
花芷也不堅持,在她這里早已經沒有拋頭露臉這一說了,君不見她自個兒也正拋頭露面著嗎?
皇帝目送人離開直至不見,笑得很是意味深長。
“爺,您……”
“回吧。”皇帝施施然的下得樓來,往柜臺那一站,示意暗一把牌子遞上,“結帳。”
念秋本來拿著自己的帳本在記帳,聽到聲音下意識的放一邊合上起身問好,卻沒注意帳本碰著柜臺里的木牌重又打開了。
她接過牌子來翻到對應的帳單算起帳來,皇帝個兒高,注意到她的動作眼神就落到了那帳本上,還不著痕跡的往旁邊移了一步,這下看得更清楚了些,這帳本和他見過的確有不同。
“好叫您知曉,抹掉零頭,一共是二十四兩。”
“倒也不貴。”
皇帝笑起來的時候看著有些慈祥的意味,念秋便笑,“本是四十八兩,半價就是這個價。”
暗一遞上銀子,皇帝又問,“便是四十八兩也不貴,要把這些東西從南邊弄來不容易吧。”
“是,為了讓海鮮盡可能的鮮活,船上載了不少海水,海里的東西只有海水才能養活。”
海水載多了貨自然就少了,皇帝明白的點頭,“確是有心。”
“能得客人此語便已是值得。”念秋把找的銀子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