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路,為何要我來想?”花芷笑,“只要不作奸犯科,無論走什麼路我都支持。”
鄭知臉上突的就露了笑,“我突然很慶幸曾和曾家有舊,慶幸當時讓你帶東西給他。”
“我也甚幸。”
“曾寒的性子捂在家里改變不了,等我三年期滿之后便跟我出去走走吧,見識得多了,心胸開闊了,自然就什麼都好了。”
花芷心頭念頭一閃,“鄭先生這是……”
“我欲收曾寒為學生,不知大姑娘可同意?”
花芷心里替小寒高興,卻也沒有一口應下,“我需得先和小寒商量過,他現在正是心里最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我不能讓他以為我不要他,把他甩脫給您。”
“曾寒之幸。”鄭知拱了拱手,轉身離開,在花家呆的越久,了解越深,越覺得大姑娘難得,她的處事之道,她的心胸不要說女子,就是男子也大都遠遠不及,就好像她天生有一種本事,無論眼前有什麼都遮擋不住她的視線,她著眼的從不是眼下,而是長遠的將來,不論是柏林、隨安還是曾寒,又或者是那個身份不一般的小六,她都如此。
若她是男兒,若她將來能身居高位,將是大慶之福,可惜啊!
花芷不知鄭先生心下的諸多感慨,她正掰著手指著算日子,南邊如今已處于災后,也就是說洪水應該已經差不多退了,漁行那邊得了消息應該會盡快備貨,路上算上半個月二十天內也可到,這個時間卻是在秋闈之后,出榜之前,此時開張倒也正合適。
想到秋闈花芷就不由得想到了清談會,魏家欲取花家而代之,就不知此事是不是皇上授意,如果是,那就是皇上想另立一家,借此削弱花家的影響力,這樣一想,還真是有可能。
要是她沒有記錯的話,接替祖父成為翰林院掌院的,正是魏家魏容文。
還真是,想將花家的一切都接收了啊。
花芷提筆寫了個大大的魏字,然后用圓圈圈了起來。
這事花芷沒打算和晏惜說,晏惜對她做了所有他能做的,就是不能做的也都冒險做了不知幾樁,已經夠了,皇上要用魏家,如果晏惜為她去動魏家等于是打皇上的臉,太危險。
先把這事放到一邊,花芷去了族學把曾寒領出來,換了新衣裳,心中也安穩了的小孩精神尚好,眼里也有了些神采。
“鄭先生是你父親故友,我第一次去探望你父親就是因他之托,還記得嗎?”
曾寒點點頭。
“今兒他來找我,喜你天資,欲收你為學生,你可愿?”
曾寒沒有多想就搖頭。
“為何?”
“跟著你。”
果然如此,花芷又窩心又無奈,拉著小孩坐下,想了想措詞,溫聲道:“小寒,你知道家的意義嗎?”
曾寒只是看著她。
花芷也不在意他的沉默,繼續道:“家就是無論你去了哪里,你飛了多遠,累了倦了想要回去的地方,花家就是你的家,可我不希望你自斷翅膀把自己永遠困在這個家里,以為世界只有頭頂這方小小的天空這麼大,不曾看過奇山俊嶺,不曾在草原上奔波,不曾感受過大海的一望無際……小寒,世界很大,京城只是小小一隅,而鄭先生,是能領著你走出去的人。”
曾寒毫無所動,只是抬手緊緊抓住了花芷的衣袖,就像一只生怕被親近的人拋棄的小獸。
花芷輕笑著把他的小手握在掌心,“我學問不及鄭先生遠矣,他之行事為人都信得過,你跟著他我也放心,家在這里不會跑,無論你什麼時候回來你的家都在,你的房間永遠屬于你,沒人能搶走,且這都是以后的事,鄭先生和族學有三年之期,如今還剩了兩年半,就算拜了師你也還是住在家里,若兩年后你不愿跟鄭先生遠足我也不會勉強你。”
曾寒仍是倔強的搖頭,他不會拜他人為師。
花芷有些遺憾,鄭知不同于穆青,穆青曾是一心奔著科舉去的,學的很系統,底子扎實,基礎打得牢,壞處就是太過死板,穆青在其中已經算非常不錯的了。
如果說穆青是屬于學院派,那鄭知則是體驗派,他是真正的學以致用,豐富的閱歷造就了他的別具一格,或許他教不出狀元,但他能教出好官。
小寒不用去科舉也不一定當官,他只要能學得鄭知的兩分灑脫三分心胸就夠用了,想讓他拜這麼個師傅也不過是擔心他那性子太過容易走極端罷了。
不過花芷也沒有勉強,拜師也看緣份,再者小寒如今年歲還太小,又有著那樣動蕩不安的經歷,怕生變故也屬正常,此事倒也無需著急,以后再說。
反倒是鄭知半點不覺意外,“我雖和他家有舊,于他來說卻也是個陌生人,怎比得上將他拉出泥潭的你,更何況還有父命在前。”
搖了搖頭,鄭知心里也有些遺憾,曾寒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好苗子,可惜。
看了眼花芷,鄭知心下一動,“你何不收下這個學生?若能拜你為師他當歡天喜地。”
“自家知自家事,我就是半瓶子水在那晃蕩,糊弄糊弄小孩倒也夠了,可真要收學生去將些什麼卻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