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斟酌著措詞,“我得到消息皇上會親自指派人下去賑災,由七宿司全程監管,從戶部出去的銀子您千萬得看死了,不要讓人趁亂動了手腳,銀子出了戶部后即便再出問題您也無須再擔心,這個鍋甩不到您身上來。”
老爺子神情嚴肅的看著她,“七宿司全程監管?此消息可準?”
“準。”
在官場一輩子,朱老爺子自不會追問這個消息的來源渠道,他只要知曉這個消息是準確的就夠了,若真有七宿司監管,他之前所有的擔心都將不再存在。
心里那根繃了幾天的弦終于松了松,老爺子長長嘆了口氣,道:“南邊年年修堤年年洪澇,我翻了下記錄,每年修堤之花費都夠南邊所有百姓吃上一年糧的,倒不如丟那運河去,好歹還能聽個響。”
“我上次南下因著漲水在襄陽停留了些日子,那里的百姓都麻木了,水漲到五畫六畫都不著急,襄陽干涸的河道就有數條,把這些河道通了也能緩解些許,那些銀子層層盤剝下去又有多少真正能到得了地方,就算到了地方怕是也被瓜分了,哪還會去修堤。”
老爺子揮揮手,“不說這些,賑災這事你還知道些什麼?”
“曾賢的事您應該聽說了吧。”
“當然,皇上金口親說要重審他的案子,他本也是戶部的官員,我自是要多關注幾分。”
“曾賢的兒子曾寒和我有些關系。”花芷把陰山關發生的事簡單說了說,著重說了曾賢那樁慘案,“所以一聽說您升任戶部尚書我首先不是高興,而是擔心,那已經是個爛窩了,我就怕把您給陷進去。”
朱老爺子之前已經聽說了曾賢之事,可和外孫女說的比起來那都是皮毛,在戶部三年,要說他完全看不出來那些人的秉性也不然,只是他和花屹正關系好滿朝皆知,而方鴻志自己只得兩個女兒,一個一直養在他膝下的侄子卻入了翰林院,所以即便壓他一頭也不敢過份,他也適當的收一點好處給方鴻志面子,兩方也就相安無事。
可花家倒臺后方鴻志顧忌便少了許多,這一年來打壓他不遺余力,他也只能堪堪自保,既不和戶部脫節,又不陷入其中,就這樣熬到了方鴻志倒臺。
“我明白你的擔憂,那些我也都防著,此次賑災我親自把關,不會讓他們有伸手的機會。”
花芷來的目的就是這個,那些人能在曾賢出事時得了方鴻志的好處冷眼旁觀,挖坑給外祖父跳的事他們未必就做不出來。
戶部掌管天下錢糧,尚書一職有多肥誰都看得到,外祖父太打眼了。
錢糧?花芷突的想到一事,猶豫片刻,還是提了提,“之前南下我是與另一人同行,無意間給他出過一個主意,把凌州縣的百姓遷走,當洪水來時以凌州為代價保……”
“這主意是你出的?”朱老爺子打斷她的話,眼有異色,朝中誰不知這次幾十年一遇的大災能這麼輕巧的避過去是因為七宿司提前做了準備,一招漂亮的棄凌州這個小城保大城成功的把損失降到了史上最低,他當時也是大力稱贊了的,只是怎麼都沒想到出主意的竟是芷兒?!再想到她剛來說的事,也就是說,芷兒和七宿司攀上關系了?
“我要和您說的不是這個。”花芷避重就輕的道:“如今皇上有心留身后名,想從凌州那里開鑿一條大運河,雖然因為某些原因壓下來了,可指不定就會在什麼時候提起,您把著整個大慶的錢袋子,第一個肯定得找您,您可千萬不能松口。”
第三百六十四章 國庫不豐
朱老爺子若有所思的點頭,“皇上怎的突然生出這個念頭?有人進了讒言?”
“他說自己一事無成,當一個人這麼說的時候,但凡有點能力的都會想改變這個情況,皇上手握皇權,這等心思又豈會比一般人差。”
老爺子點點頭,再一次在心里確定了芷兒的消息來源不簡單,皇上的話,一般人不會知曉。
花芷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已經暴露了些東西,繼續道:“大運河不是不能修,可如今的情況您比我清楚,儲君未立乃內憂,朝麗族卷土重來為外患,內憂外患之下再去開鑿大運河,一個不好大慶朝就會被拖死,我們身在京城可以死在最后,可我祖父他們在邊關,一旦青壯皆拉去修大運河,前線失去兵源補充吳永戰敗,祖父他們會是最先遭殃的人,好叫您知曉,七宿司已經說服皇上下令提前征兵,您再把錢袋子按緊了,不給皇上機會,他也不好在眼下這種情況下明目張膽的說要開鑿大運河。”
“既然開了口拒絕不了,那就干脆讓他沒有開口的機會是吧。”老爺子笑,裝作無意的問,“這主意你出的?”
“另有其人。”從北地回來的一路上,歇息時晏惜就會說起這些事,他不像別的男人那般容不下女人有自己的思想,而是會引著她說出自己的想法,她自是不會拂了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