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聽音,來福躬身退下去準備。
顧晏惜上前行禮,“臣參見皇上。”
“行了,坐著說話。”皇帝看著侄子那張沒甚特色的臉,“把你那臉換回來。”
顧晏惜把人皮面具撕下,那力度大得讓皇帝看著都覺得臉皮疼。
“皇上,臣此次前去陰山關確定了兩件事。”
兩件?皇帝眼皮掀了掀,“除了老大身邊有朝麗族余孽還有什麼事?”
“朝麗族和草原部落勾結了。”
皇帝神情一凝,身體都微微前傾,“朝麗族和草原部落勾結?”
“是。”顧晏惜把自己探到的情況詳細的一一說明,“就陰山關那點兵力擋不住,臣應允吳永會從他處調至少五萬兵力過去,另外,臣讓吳永將陰山關分為內外兩城,外城充為兵營,其他一應與之無關之人皆遷入內城,最大限度的不綁住吳永手腳,臣未經請示擅作主張,請皇上責罰。”
說著話顧晏惜就要跪下請罪。
“坐著。”皇帝喝止他,“朕回頭就給吳永去道圣旨。”
先斬后奏之事七宿司從來沒少做,這是歷代皇上給與他們的權力,可七宿司也從不曾欺上瞞下,每每有這等情況發生后面必會上書將事情詳細說明,之后再由皇上補上一道旨意。
莫小看了這道補上的旨意,沒有它,其他行事皆是名不正言不順,皇上要擼都無須找理由。
緊接著顧晏惜又將顧承德的情況說明。
皇帝看著這從來都繃得住的小子,“朕如今都要懷疑朝麗族是不是真的人口不豐了,你瞧瞧這都揪出來多少人了,繼續查下去就是查出來朕是朝麗族的朕都要信了。”
“事情沒有那麼糟。”顧晏惜看著也不知是嘲諷自己還是嘲諷別人的皇上,“臣倒覺得朝麗族如今指不定正在哪里跳腳。”
“怎麼說?”
“不論是您身邊的妃子、宮人,三公主身邊的姑姑,還是大皇子身邊的假公公,他們都選擇了皇室中人動手,袁世方更不用說,恐怕舉朝麗族全族之力也只養出來這麼一個,這些日子臣著重查了另外八個總管,他們雖然都有一些問題但身份上沒有問題。”
皇帝也懶得問有些問題是什麼問題,官員是什麼德行他再清楚不過,晏惜既然忍下來了就是說還在容忍范圍之內,要真的做過了早一道折子呈上來把人官帽子摘了。
顧晏惜還在繼續說,“臣已經著人從皇室中人身邊排查,等結果出來此事便有個底了。”
可不就是有結果了,皇帝扯了扯嘴角,若是皇室不論誰身邊都能撈出來幾個,那朝麗族潛進來的人不會是少數,若那些阿貓阿狗身邊干凈了,那便真如晏惜所說,朝麗族怕是要跳腳了。
然而皇帝并未因此而覺得輕松,“南邊澇,北邊旱,朝麗族步步緊逼大有卷土重來之勢,朕是不是得下道罪己詔?”
顧晏惜沉默。
皇帝也不在意,輕輕笑了笑,越顯老相的臉上竟透出些慈祥的意味來,“朕前兒去了奉先殿,在一眾先祖面前仔細想了想朕這一生,發現朕雖然沒做什麼敗壞祖宗基業的壞事卻也沒做什麼好事,竟是過了個一事無成的人生,若是個平頭百姓,怕是早餓死了。”
“您是天子。”
是啊,天子,所以即便一事無成也享盡人間富貴,要誰生誰就生,要誰死誰就死,可他自己卻也要死了!
皇帝面容有一瞬的扭曲,轉眼又恢復成之前的樣子,“你放開了手去查,萬事朕來擔著,顧承德那里你也自去處理了便是,既已貶為庶人便不再有進宮的資格,朕不想見他。”
“是。”見皇伯父不打算再繼續說掏心窩子的話顧晏惜不著痕跡的長吁一口氣,再親近,皇上的心里話也是聽不得的。
“童家已夷族,老二圈禁至死,便是新君繼位大赦天下都和他沒有關系。”皇帝眼里閃著冷光,“朕的福蔭不庇護他。”
“臣遵旨。”
“另外還有曾賢。”皇帝看著侄子眼神柔和了幾分,“你既將他那個案子掀到了朕面前便是打算要替他翻案的,朕準了,由刑部重審此案,一應與此案有關之人絕不輕饒,可滿意了?”
“皇上圣明,臣將曾賢之子曾寒帶回了京,回頭讓人替他寫封狀紙遞到刑部去。”
皇帝虛點了點他,氣笑不得,心里卻覺得無比放心,無規矩不成方圓,七宿司尤其如此,若晏惜真是那種仗著他的另眼相看便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也不會給他這種種特權。
來福恰到好處的進來稟報,“皇上,晚膳準備好了。”
“走吧,陪朕用膳。”飯就擺在偏殿,顧晏惜心里裝著事,走過去的路上便問,“南邊大澇了?襄陽可有決堤?”
“你不知?”
“是,臣回來便直接來了御書房。”
皇帝點點頭,心下更滿意了,“虧得你之前那幾手準備,以凌州為代價襄陽沒有決堤,但是整個南邊連續一個月被雨泡著,受災之廣是朕即位以來最大的一回,這麼大災情賑災的銀子不是小數目,朕不打算給他們伸手的機會,回頭你給朕幾個靠得住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