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腳步一緩,眉頭皺起來,“他的夫人當時有孕在身?”
“也有可能是在路上方知有了身孕。”顧晏惜有點后悔說起這個,大概和心性有關,阿芷不會特意去了解這方面的事,也就不知道真要滿門流放,除非是家族人員眾多且團結,不然大多護不住女眷,像曾賢這種家族已經沒落的下場只會更慘。
可大慶律雖然不曾明文規定,多年來卻也形成了一種潛規則,有孕的女眷即便在流放的人員之內也會網開一面許人留下,莫不是當年曾夫人有孕沒人知道不成?
“就算是這樣,那孩子也只能在這里生老病死了吧。”
“應該是。”
花芷緩緩吐出一口氣,這是時代的產物,她改變不了一個時代,只能盡可能的不讓花家也淪落到那種悲慘境地。
“我和四叔說一聲,若有余力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一個殘了的男人帶著個那麼小的孩子,想想就不易。
花芷不是說說而已,四叔還沒從衙門回來,她就從家里裝了些米面油鹽之類的生活必須品,想起那孩子連身合身的衣裳都沒有,又親自去買了幾身厚的薄的衣裳,攏攏總總一堆讓下人給送去。
不過順手為之的事,做完了她也沒往心里去,去祖父的書房拿了紙筆寫那些干貨的做法,顧晏惜就在一邊給她磨墨,一如之前阿芷做那些事他就在一邊跟著看著,不說她濫好心,也不攔阻她。
和家人相處的時間有限,花芷備加珍惜,每次吃了晚飯都會一直拖到不能再拖才回客棧。
可再拖,也終有分別之時。
得知她明日就要返回京城花家一眾人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再難受再不舍也只能嚼碎了咽進肚子里,哪怕明兒必是會去相送,這會做長輩的依舊囑咐了一堆,同一輩的也都搶著應允會照顧好長輩們,讓家里如今最能干的姑娘安心。
第三百零七章 變故突生(1)
回客棧的路上花平陽特意放慢腳步,看著月色中并肩前行的兩人不由得想到了那天飯后父親和花家人說的話。
若非花家生變,芷兒本可以安穩順遂的過一生,一個還算不錯的夫君,幾個聽話聰慧的孩子,得勢的娘家,不會難為她亦難為不到她的婆家,誰都要贊她一聲有福。
從她后來的表現就能看出她有本事萬千卻甘愿蟄伏,過那規規矩矩的讓人挑不出半點錯的日子,既是花家逼得她不得不丟開那些規矩,那也就沒資格說她沒了規矩!
芷兒若能和這個男人白頭皆老那最好,若兩人最后走散了,芷兒就是花家永遠的大姑娘,誰要敢輕看她半分立刻逐出家門!
父親是拼著被后代子孫罵也要護芷兒一個周全,未必是不相信花家子息會記住這情份,只是太心疼了,前不久還門都不樂意出的姑娘突然就成了撐天大樹,且她撐起的不止是京中的那個家,還有北地這個家。
在她第一次來之前他們不過是在熬著,沒有目標,沒有希望,不知道前方會如何,只是日復一日生生的熬著,他既要擔心花家的將來,又得擔心老父親是否熬得住。
可芷兒來了,她帶來的不止是讓他們日子能好過一些的金銀,還有一份希望,她把這份希望注入他們心里,讓他們對將來生出期盼,心也安穩下來。
是從那一次之后花家人才有了精氣神,怨氣少了,團結多了,小輩們會在上工磨出滿手血泡后互相上藥,會學著關心照顧長輩,會做一些自己曾經想都不曾想過的活,只為了能讓其他人少辛苦一些。
這是芷兒的功勞。
沒人知道她在這個逼迫自己成長的過程中承受了多少,付出了多少,但他們懂得其中的艱辛,也就更加不知道要怎麼對這個好像瞬間就刀槍不入的姑娘好,只能以這種舍了一層皮的方式護著她,為她留下最大的退路。
看著芷兒跨門檻也下意識伸手護著的男人,花平陽低頭笑了笑,就眼下看來事情也未必一定會走到那個地步,已經知道了芷兒的好,知道了芷兒和其他女子的不同,他不信這位陸先生會舍得下這碗珍肴而去選擇一杯寡淡的白水。
“明早要趕路,早些休息。”
“是。”花芷福了福身,又朝著晏惜笑了笑便進了屋。
兩個男人面對面的打量半晌,花平陽拱手道:“這一路就麻煩陸先生護持了。”
顧晏惜還以一禮,“應該的,您放心。”
離開前的最后一晚,即便明知得養足精神好趕路花芷也好久都沒能睡著,要是可以,她真想在這里多呆幾天,可京城還有一大攤子事,網結得還不夠大,她不能那麼放任自己。
再次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總算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外邊突然就起了動靜,她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確定沒有聽錯立刻利索的穿衣下床,這時門被人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