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站起身來,面容出奇的冷靜,就好像心里那些怨那些恨都是假的,就好像她此時嘴里的吳家和她毫無干系。
花芷起身相送,就聽得四嬸又道:“芷兒,吳家你待如何便如何,這些事以后無需再告與我知曉。”
“……是。”
站在門口目送四嬸離開,花芷悄悄把心里那點愧疚藏到誰都見不到的地方,轉過身來看著低垂著頭站在一側的徐杰,徐徐走回書桌后坐下,溫聲道:“有件事正好打算和你說一說。”
“是,小的聽您吩咐。”
“前兒徐管家病了我才記起他年歲比祖父還要大上幾歲,也到了該榮養的年紀了。”
徐杰一滯,馬上接話道:“小的知道了,回頭小的就帶阿爹去莊子上……”
“你想哪去了,用過的人我就要丟了不成。”花芷斥了一句,繼而又軟了聲調,“徐管家在府里呆了一輩子,我只遺憾不能讓他在老宅那邊養老,哪還能讓人離府,只是這接替的管事需得好好踅摸踅摸,到時還需得徐管家好好帶上一帶。”
徐杰心頭一松,旋即又覺得自己太過小人之心,于是把頭垂得更低。
“你要管外邊那攤子事,徐英又還太小了,這接替的人只能在其他人里選,這一點,還希望你們莫要有意見。”
徐杰當即就跪了下去,“小的們萬萬不敢有意見,素來也沒有下人對主子有意見的道理。”
“說清楚了大家心里都敞亮,總歸我誰也不會虧待了。”花芷虛扶了扶,“起來吧,回去和徐英說一聲,從明兒起他來我跟前聽令,你馬上要出門,我需要添個人往外跑。”
“是,小的替兄弟謝過大姑娘提攜。”
“我希望我好,你們也都好。”花芷意味深長的道,她把人放在她認為好的位置,也盡量免他們后顧之憂,只希望他們待她這個主子也能多幾分真心,即便做不到將心比心,也希望能各不相負。
顧晏惜過來蹭晚飯已經蹭得理所當然,整個院里的人都見怪不怪,并非沒人看出兩人關系不尋常,卻誰也沒有說破。
往大了說,花家需要大姑娘來撐著,如今她掌著家,她的是非說不得,往小了說,兩人一直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也沒有那些首尾,不過是來往得多了些,她們大姑娘連大姑奶奶的靈堂都敢砸了,和個人來往多了點有什麼稀奇。
如今連芍藥都知道在這個點上不往花花跟前湊挨晏哥威脅的眼神,每天晚飯時自覺的去廚房里端了自己那一大份往小六那湊,再加上個柏林,三人邊吃邊聊開心得很。
兩人能單獨相處的時間也就這頓飯,顧晏惜非常珍惜,吃著阿芷布的菜,一抬眼就能看到心尖上的人就坐在身邊,兩人沒有生疏的面對面,沒有提防,沒有矛盾,和風細雨得每次來了他都不想走。
花芷放下筷子輕輕擦了擦嘴,“我明兒要去參加一個茶話會。”
“和各家走動走動也好,也不是沒有值得來往的人。”
“這一家肯定不是。”花芷嘴角微勾,笑意卻沒有入眼,“吳家和楊家聯合到一起了,請我去大概不會是感謝我收拾了楊奇一頓。”
顧晏惜沒有問既然知道對方沒安好心為何還要去,他懂阿芷,知道對方的目的卻避開絕不是她會做的事,哪怕局面對她不利,她也會讓局面變成她想要的樣子,然后在對方的局上狠狠反擊。
這就是他的阿芷!他只恨不能親眼看到!
“我派兩個人跟著你……”
“不需要,她還能上手來撕我不成,真要上手,還真不知道誰撕誰。”
顧晏惜失笑搖頭,是了,他怎麼忘了論武力值,那些女人又豈是阿芷的對手,仔細一想,他竟沒有絲毫能幫上忙的地方。
不,也不全是。
顧晏惜垂下視線吃下最后一口飯,女人他沒有機會出手,男人他有。
次日正是大朝會,龍椅空著,龍椅下邊依舊是坐了多日的七宿司首領,有人甚至忍不住猜測面具后的人是不是同一個。
自打七宿司首領攝政,就再也沒有那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用他的話來說無事還開什麼朝會,現在一眾文武百官已經習慣了他的節奏,也慢慢摸索出了一套應對之策,比如說奏事時先從官位低的開始。
聽了幾樁事都是不痛不癢,顧晏惜便揮手叫了停,“既然諸位無事可表,那便由本官來說吧。”
所有人心頭一滯,心神都繃緊了,生怕自己被點了名,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多數時候都不是好事。
“昨日本官經過京城府衙倒是看了一出好戲,文大人,你說是不是熱鬧得很?”
明天府府尹文清整個人都是一顫,鎮定了心神出列回話,“下官惶恐,不過是些百姓因為利益分配不均而鬧至衙門,輕不好重不好的處理的時間就長了些,沒想著正好被您撞見,是下官處理不周。”
“哦,因利益分配不均?”
文清牙一咬,應是。
顧晏惜冷呵一聲,示意來福把東西給送過去,“本官怎麼瞧著人家的狀紙上不是這麼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