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可沒想到三姨奶奶會在大年夜里提和離這事,飯后就帶著全家人去了旁邊布置好的花廳守歲。
屋里暖暖的,大大小小的圍爐有六個,上邊擺著瓜果點心,花芷扶著娘挑了最靠里的坐了,回頭吩咐道:“大家隨意。”
這里沒有春節聯歡晚會,沒有各種各樣的慶祝,就連煙花也沒有,可也正因為沒有這些,誰也不用擔心會被輕慢了,說句話都沒人理會。
芍藥頭一次過這麼有人情味的年,挨著花花坐了眼神在一桌桌圍爐間轉來轉去,當然,嘴巴也沒有停過。
在她再一次往點心那伸手時,花芷把她拉住了,“你也讓你的肚子歇歇,晚點還要吃餃子,留點位置。”
“吃得下。”雖然這麼說芍藥還是停下了動作,朱氏看著她乖巧的樣子就喜歡,把茶盞往她面前推了推,道:“能吃是福,這一看就是個有福的孩子。”
芍藥傻里傻氣的咧嘴直笑。
花芷懶懶散散的托著腮,因為喝了點甜釀,現在又被火爐子熱熱的烤著,臉頰透著紅,眼角眉間滿是小女人的嫵媚,說話時語調也是軟的,“草草以前都和誰一起過年?”
“有時候是和師傅,有時候和府里那些人一起。”芍藥伏在桌上,晏哥每年都在宮里陪太后過年,她要麼就和師傅胡亂過了,要麼就是和一幫兄弟喝酒吃肉到天明,這麼正經的過年在記憶里從沒有過,或者在她不記得的那些年里是有過的吧。
“今年師傅不在嗎?”
“救人去了,有人中了毒,那毒還是他調配出來的。”想到這個芍藥就想到了身邊的內鬼,不知道晏哥找到沒有,以晏哥的本事不至于都過去好幾天了還沒找到才對。
花芷當即轉移話題說起別的,吃著喝著,新的一年已經到來。
初二這日楊隨安回了楊家拜年,朱家小輩由小一輩里最大的朱子文帶著來給姑姑拜年了。
朱氏這日有點頭疼,使人叫了花芷過來陪著,她回去躺著了。
當看到朱姍時花芷笑容就有點僵,大舅這也太迫不及待了,柏林可還在熱孝當中!
“表姐。”朱姍行完禮,偷偷抬起眼角打量這個已經被傳得不得了的表姐,滿眼好奇。
花芷扶起她,帶著她到一邊坐下,眼角余光找了下沒看到柏林,正要讓人去找就看到花柏林捧著個什麼東西獻寶似的沖到她面前,“長姐,送給你。”
花芷看著匣子里那根簪子怔了怔,抬頭看向弟弟。
花柏林不好意思的揉揉后腦勺,“當時偷偷帶出來了一段檀木,我慢慢磨出來的,做得不好。”
花芷把簪子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把頭上的簪子取下來,把這支插了上去,摸了摸,花芷抬頭,滿臉都是柔軟笑意,“我很喜歡。”
花柏林紅了臉,又高興又有點不好意思。
花芷看了朱姍一眼,發現小姑娘正一眼又一眼的看著柏林,心下就咯噔了下,大舅難不成已經和她透過音了?
輕咳一聲,花芷道:“還不給表哥表姐們見禮?”
花柏林這才發現這屋里不止長姐在,好幾個同輩兄弟正看著他笑呢,他越加不好意思了,好在本身就是個坦蕩性子,那股子赫然過去后就坦然見禮。
“表弟是不是長個兒了?”朱子文上下打量著他,眼神若有似無的在花柏林和妹妹之間打了幾個轉。
花芷這會已經可以肯定朱姍不知道了,但是表哥肯定知道,稍作思索,她便也當不知,接過話來道:“表哥問他倒不如問我,他是長了點,年前裁衣的時候丫鬟說比年頭時長了有一寸。”
“怪不得,瞧著是高了不少,這麼長下去身量可不得了。”朱子文之前還覺得他爹那個主意不怎麼樣,這會心里卻有些明白了,上面是親姑姑和掌家的長姐,兩人都不是多事的性子,小妹嫁過來怎麼著都不可能受到欺壓,反正朱家也不指著小妹去聯姻,嫁到花家倒也不錯。
這麼想著,朱子文就道:“我和表妹說點事,柏林,你帶你表姐表弟們去轉轉,這邊他們都還是頭一次來。”
花柏林看向朱姍,“表姐要去嗎?”
朱姍看了長兄一樣,點點頭。
花芷也不攔著,兩小無猜本身就是件挺美好的事,若是不去想大舅的打算,表親之間這樣的來往算不得越界。
“大舅這也太性急了,舅母同意?”
“我娘那人其實不壞,只是眼界有限,只能看到眼皮子底下那點東西,表妹你別和她計較。”
朱子文笑得溫文爾雅,看起來無害極了,但是做為朱家用心教養出來的長孫,怎麼都不可能是簡單的,花芷從不小看人,這會便也跟著打太極,“大舅是這話,表哥你也是這話,在你們眼里我就那般小氣,還要死揪著這事不放不成。”
“表妹快饒命,要是老爺子聽了這話還不得收拾我,這滿京城的誰敢說花家大姑娘小氣。”朱子文說完自己也笑,這回的笑卻和之前的皮笑肉不笑不同了,多了些溫度,是面對家人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