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哭得不能自已,要是可以,她真的愿意替女兒承受這些。
花芷狠下心繼續道:“祖母撐著那口氣等到我回來,絕對不是想要我做一個縮頭烏龜,我不能對不起她的托付,您可能不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的道理,可您應該還記得當年賀家的下場。”
朱氏哭聲一窒,她怎麼會忘,京城中無人能忘,她在娘家做女兒的時候聽母親說得最多的就是賀家事。
賀家雖說傳承沒有花家久,可在賀家最鼎盛的時候是比花家要更強盛的,說是京中第一家族半點不為過。
可當賀家站錯隊,支持的皇子落了敗,賀家男丁一個不留,女眷是被滿朝文武保下來的,那賀家即便是在最繁盛之時也極少做那些沒品的事,有些事上還頗得人心。
可賀家女眷并沒有立住,賀家男人能力好,挑的媳婦卻眼光短淺,她們既軟弱又貪心,先是用嫁女的方式試圖站穩腳跟,卻又每每在別人欺上門時選擇退避,后來更是連她們嫁出去的女兒都會回娘家刮上一層以圖討好婆家。
連自家人都欺負自己家人了賀家也就到了頭,朱氏年少時聽娘說得最多的就是叫她不要學賀家,她一直記得的,只是當這一切的后果將是由女兒來背負時,她就把什麼都忘了。
花芷握住為她哭泣的女人的手,再一次說道:“娘,我退不得。”
朱氏張開雙臂抱住女兒哭得狼狽不堪,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恨自己沒用。
花芷輕輕回抱住,這個女人雖然軟弱,在她心里先是丈夫,然后是兒子,最后才能輪到她,可他們三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片刻后,花芷看了眼林雙,林雙福了福身,上前半強迫的將夫人扶著靠到自己身上,“婢子帶夫人回去換身衣裳。”
“照顧好娘。”
“是,大姑娘。”
一直沉默的花柏林眉眼間沉郁了些,他看著長姐,希望能從長姐這里得到一點指示。
“不知道該做什麼?”
花柏林點頭,“能想到的我都去做了。”
“那就去給祖母守靈吧。”
“長姐……”
“柏林,推一下才會動一下的石頭走不遠,甚至永遠只能停在原地,因為它停留的地方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人經過。”
花柏林低下頭去,心里沮喪極了,他讓長姐失望了。
“這事最有經驗的不是我,是徐管家。”花芷到底是心疼他的,看不得他這般模樣,給他指了方向。
花柏林猛的抬頭,將姐姐來不及隱藏的疲憊看在眼中,他這才想起長姐其實剛從千里之外的北地回來,她都還沒來得及歇上一歇。
“去吧,遇事多動腦。”
花柏林咬了下舌尖,用痛意壓下鼻中的酸意,應了聲是,往門口走去。
站在門檻處他又回頭,“長姐,會有人來祭拜嗎?”
花芷沉靜的回答他,“會有。”
至少朱家一定會來人。
花柏林好像放了心,大步離開。
花芷走到床邊拉開抽屜,里面整整齊齊的堆著兩撂信。
這是從北地帶回來的,而她除了將其中一封給祖母其他的都留了下來,守孝期間,不需要喜意來沖散悲意。
第一百零五章
花家如今居住的宅子其實挺大,只是比起曾經的官邸來說小了些。
前后四進帶一個花園,每一進都是院子套著院子,所謂庭院深深也不過如此。
花芷住在二進的東跨院,相對于連通花園的西跨院來說這邊太過清靜,倒也沒人說她占了便宜,實際她更想住到更后邊去,可今時不比往日,她要見的人多,要處理的事情也多,住太里面她不方便,別人也不方便。
祖母同樣是住在第二進,不過離著她的跨院有點距離。
花芷身披白色大氅,經由抄手游廊往祖母院里走去,下人看到她紛紛見禮,比之以前更顯尊敬。
在花家將傾時她們以為天塌地陷,是大姑娘托起了一片天讓她們重得安穩,如今老夫人去世,雖說是倒了定海神針,可奇特的是她們卻并沒有如花家出事那會那般不安。
大概,是因為知道有大姑娘在再大的問題都不會是問題吧。
看著大姑娘瘦削但是筆挺的背影,她們已經想不起來以前的大姑娘是什麼模樣了。
花家的旁枝長輩在床塌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得傷心不已,花芷站在門口看著,心下一片凄然,她看得出來她們是真的傷心,幾十年妯娌,有過口角也有過齷齪,可她們也相識幾十年,并且榮辱與共。
“芷兒回來了。”
四姑奶奶回頭看到她忙提醒另外兩人,她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芷兒就是今天趕回來的,為老太太送了終。
花芷依規矩給三人行了大禮,三人紛紛上前來攙她。
三姑奶奶摸摸她細瘦的手臂,眼眶又是一紅,“瘦了,瘦了。”
旁支的媳婦也都里里外外的跪著,紛紛眼含期待的看著她,花芷卻什麼都沒多說,徑自看向四嬸,“準備得怎麼樣了。”
“剛剛才遣人去問過,靈堂要差不多天黑的時候才能全部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