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來,給祖母更衣。”
蘇嬤嬤找出壽衣,春香也機靈的找了另一個丫鬟抬了水進來,花芷挽起袖子先凈了手,然后去給祖母解衣扣。
蘇嬤嬤忙上前,“大姑娘,奴婢來……”
“該是我做的。”
蘇嬤嬤眼淚又掉了下來,點點頭也不去爭了,只是在旁邊跟著幫手。
凈了身,更好衣,花芷給祖母理了理儀容,頭也不回的吩咐,“燒紙,點長明燈。”
“是。”
燒紙,也可以稱之為燒落氣紙,陳嬤嬤正要去院子里燒,就聽得大姑娘又道:“開大門,去大門口燒,告訴徐管家,起孝。”
陳嬤嬤難掩訝色,搬到城南幾個月,花家的大門自打她們進來后就一直未開過,現在卻……
轉而想到如今是大姑娘掌家,她只需要聽令行事就好,忙福身應了匆匆離開。
花芷最后再看了祖母一眼,終于轉過身來,臉上不見半點悲戚。
蘇嬤嬤突然記起,直到現在,大姑娘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她有條不紊的安排著一切,就好像剛剛故去的這個人與她無關。
可是怎麼會不難過呢?那麼遠回來面對的卻是這般局面,那個讓老夫人安心走的姑娘怎麼會不難過。
蘇嬤嬤傷心的哭得更急了。
“蘇嬤嬤,你們以后跟著我吧。”
蘇嬤嬤淚眼迷蒙的抬頭,剛剛大姑娘說……
“我院里缺幾個掌事嬤嬤。”
蘇嬤嬤自然萬般愿意,可她們要是走了,老夫人屋里這些人可怎麼辦?她如何忍心老夫人剛故就樹倒獼猴散。
像是明白她的顧忌,花芷了了她的后顧之憂,“我屋里侍候的人已經夠了,但是總有安得下的地方,我不會虧待所有向著花家的人。”
蘇嬤嬤心落了回去,和屋里另外兩個嬤嬤一起行了大禮,她們四人跟了老夫人幾十年,年輕的時候也有過一些爭斗,可感情也是實打實的,以后還能共事一主自是再好不過。
安了她們的心,花芷披上大氅才往外走,她有點冷。
“長姐!”看到她出來,跪在最前邊的花柏林軟軟的喊了一聲,花芷看向他,“祖母過身了。”
花柏林眼眶迅速含淚,卻倔強的抬著頭,挺著腰。
“你是家里最年長的男丁,由你來主事。”
花柏林不知道自己應該干些什麼,可這不妨礙他點頭,不會他就學,沒人教他就問,總能學會。
“花辛。”
跪在另一邊的花辛沒想到自己被點名,忙啞著聲音應了一聲。
“帶著弟弟妹妹們進里屋去給祖母守靈,看好長明燈,不要讓它滅了。”
花辛下意識的看向母親,齊氏朝著她連連點頭。
花辛應了是,牽著最小的兩個進了屋,其他小輩都跟了進去。
屋里一下子空了,面對花家新的當家人,吳氏最先反應過來,“要我們做什麼芷兒你只管說,我們一定配合你。”
其他幾人也都點頭。
“我年紀小,不懂喪事的規矩,這些事還需要你們給管下來,要買什麼要怎麼做不用通過我,直接安排下去便是,我只有一個要求。”
花芷眼神定定的看著四個長輩,“不要讓人看輕了花家。”
吳氏替四下應下,“我們省得,只是現在也不適宜大操大辦……”
“不需要講那個排場,誠心誠意便好。”
“明白了,我們會辦好。”
花芷走出屋去,顧不上說幾句讓人安心的好聽話,顧不得安慰哭得眼睛都腫了的娘親,她有太多事要辦。
“徐管家在哪里?”
迎春還沒說話,徐管家自己就接了話,“小的在這。”
徐東進從院外進來,他知道大姑娘會找自己,一直就在外頭候著。
花芷腿軟得很,她也不逞強,干脆轉身又進了屋,徐東進忙跟上。
抱夏悄沒聲息的遞了一杯茶到小姐手里,花芷一口氣喝了下去,這個時間,徐東進朝著里屋對著老夫人行了大禮。
“該安排報喪了。”
徐東進抹了抹眼睛,“是,不知當報哪些家。”
“祖母的娘家、花家旁枝、四房夫人的娘家、二姑奶奶以及穆先生。”花芷一頓,還是把陸先生給省略了,“其他人家可以稍慢,你看看還有哪些,盡快擬個名單給我。”
“是。”徐東進飛快的抬頭看了大姑娘一眼,“大姑奶奶那里……”
其他人都豎起耳朵聽花芷的決定,老夫人的死花靜難逃其咎,可花靜再怎麼說都是長輩,花芷做什麼都是錯,可要是吞下這口氣,怕是也難以服眾。
花芷摸著茶盞圓潤的杯沿,眼睛微微瞇起,“怎麼能漏了她,我親自去請。”
“芷兒……”朱氏擔心不已,她沒少在大姑姐手里吃虧,一直都很怵她,一聽女兒想和她對上,心就先提起來了。
“不過是個窩里橫的角色,也就能欺負一下在意她的人,我替祖母教教她怎麼做人。”
原本還沒打算立刻就去的花芷突然就一刻都忍不了了,“給我拿孝衣來。”
要想俏,一身孝,這話半點沒錯,花芷穿上孝衣,頭上綁了孝布,原本就有九分的姿色一下上升到了十二分。
更何況她這一路奔波,氣色實在稱不上好,襯著這一身白憑添了兩分弱氣,讓她的氣勢也跌落了幾分。
“迎春,抱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