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死死盯著我手中的玉璜，眼眶泛紅，雙手抱拳震聲道：「屬下來遲，望夫人恕罪！」

「壓下去吧。」我淡淡道。

因為相比起她，我還有更重要的人要去處理。

27

孩子滿月后，我抱著她去見了臥病在床的杜辭月。

他的神志已經不太清了，有些時候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

但我的到來還是讓他恢復了一些意識。

我讓宮人扶他坐起身，他見我來長舒了一口氣，聲音嘶啞。

「我當時聽說你受驚過度還擔心了好一段時間，還好你們母子平安。」

他確實糊涂了，連該自稱什麼都忘了。

我點頭，輕聲道：「承蒙皇上庇佑，我和懷瑾都安好無恙。」

他笑了，看起來似乎心情非常不錯。

「我聽說了，我們的孩子是個小公主，你給她起名叫懷瑾嗎？杜懷瑾，好，好。」

「不，她姓封。多謝皇上救了我和封將軍的孩子。」

仿佛生怕他沒聽清，我補充道：「她叫封懷瑾，未來會接管你的江山。」

28

他愣怔了許久，仿佛沒聽懂我在說什麼，而我則是我耐心地等著他的反應。

「賤婦！你這個賤婦！我要殺了你！」

他忽然暴起，目眥欲裂，卻又被我身邊的侍從一把按了下去。

我語氣淡漠：「忘了告訴你，自始至終，我從未讓你碰過我一絲一毫。」

他開始嘶吼, 神態癲狂宛若一個瘋子, 全然不見絲毫皇帝之姿。

不過也對，他很快就不是皇帝了。

「傳太醫，皇上失心瘋了。」我吩咐下去, 仿佛想起了什麼，問道：

「殿里的熏香味道如何？想來是不錯的，畢竟你可是親口夸贊過。」

他怒火攻心，嘴里仍舊叫罵著「賤婦」

二字。見我無動于衷, 他一口血噴了出來, 眼神仍然死死瞪著我, 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剝。

「為了我和孩子的將來，還請皇上駕崩吧。」

我朝他嫣然一笑，最后抱著懷瑾頭也不回地邁出了這間冰冷的牢籠。

29

懷瑾是杜辭月唯一一個名義上的孩子。

至于其他皇親國戚, 早已在當年杜辭月登上皇位后就把他們屠戮殆盡了。

在封鶴川手下的雷霆鎮壓下，懷瑾順理成章被封為大安國第一位帝姬, 待成年之后便可繼承大統。

當第一位反對的朝臣血濺朝堂時，第二位也出現了。

當然, 第二位也死了。

我看著那些迂腐又虛偽的嘴臉不由發笑。

只是不知道這些人在封鶴川被處死時是否也像這樣站出來反對過呢？

我終于抱著懷瑾坐上了那個尊貴無比的位置。

從今往后, 再也沒有人能一言定我們的生死。

封鶴川，你應該也會為我們母女感到高興吧？

30

在那之后，我去天牢見了付卿卿和皇后, 賜了他們一人一杯鴆酒。

成王敗寇, 無話可談。

付卿卿千不該萬不該觸碰的底線, 就是我和封鶴川的孩子。

而皇后, 當初封鶴川莫須有的謀反罪名，就是被她的父親上奏彈劾的。

至于她的父親, 當然不會死得像她這樣輕松。

杜辭月瘋了，但還有一口氣。

只不過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

我當然不會讓他這麼輕易就死掉，他還要活著替自己殺過的所有人贖罪。

31

沒人的時候，我總是會支開一眾宮人，一個人望天。

這時懷瑾就會皺著一張小臉問我怎麼了, 為什麼不開心。

她皺起眉跟封鶴川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就笑, 笑著笑著眼眶便濕潤了。

因為我忽然意識到, 封鶴川已經許久沒入過我的夢里了。

我在宮里養了很多獵犬，長得像阿福的, 不像阿福的, 但一次都沒去狩過獵。

或許是感受到了我的怨懟, 時隔多年，我終于又見到了封鶴川。

夢里他一點也沒老，正在將軍府書房的桌案前寫著什麼東西。

我叫他，他卻仿佛沒聽見, 怎麼都不理我。

放下筆后，他看向了我的方向, 唇邊勾起了一個細微的弧度。

他身形挺拔, 始終和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無論我如何努力都靠近不了他分毫。

一陣風襲來, 他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那張紙在風中翻卷，飛舞，最后落在了我面前。

我上前撿起那張紙, 筆鋒凌冽，正是封鶴川的字跡。

上面只寫了兩句話：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完-

烤灰狼的小紅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