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又瘦又小,即便他力氣不如他們,可他還是不服輸地抵抗。
太監們變本加厲,幾個疊在他身上,將他壓得無法動彈。
另外一個抓起一把泔水桶里的剩菜飯,一邊猖狂大笑,一邊往他嘴里塞。
他固執地咬緊牙關拒不張嘴,換來的是對方拿起棍子粗暴地撬他的牙齒,直至滿嘴的血,也不曾張開半分。
看到這一幕的我胸口一陣鈍痛,大聲呵斥:
「你們都給本公主起來,誰讓你們這麼欺負他了!」
上輩子蕭槿安便是在這樣的夾縫中生存,宛如螻蟻。
那時候他被這群太監欺凌,我也時不時被許敏芝懲罰。
許敏芝罰我刷恭桶,他會陪在我身邊幫我刷。
其他宮女欺負我,他也會不顧一切地沖在我面前保護我。
哪怕等待他的是那群太監變本加厲地報復,他也依舊笑著對我說:「別怕,我是男人,皮糙肉厚,不疼的。」
「小姝,我會永遠保護你。」
他做這一切,或許是因為兩個人同病相憐,也或許是因為初見時他被這群太監打個半死的時候,我給了他一個熱乎的饅頭。
可命運到底不曾眷顧他。
許敏芝妒忌他對我的保護,設計陷害他輕薄自己。
皇帝震怒,卻還是顧及他是大荔國皇子的身份,將此事告訴給了大荔國皇帝。
大荔國皇帝讓其母妃帶著禮物親自前往賠罪。
會見他母妃的第二天,他留下一封血書,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時候許敏芝高高在上地看著我,拽著我的頭發,逼我近距離去看他絕望空洞的眼神。
「本公主撒謊了又怎麼樣?我就是看不慣他對你好。
」
「你知道他有多可憐嗎?就算是他母妃,也不相信他是清白的,甚至還讓他跪下,給我磕頭賠罪。」
「對了,你知道壓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麼嗎?」
「是我告訴他,是我找人模仿你的字跡,控訴他無恥下流,所以啊,他是在絕望中死掉的,嘖嘖,真可憐。」
……
那張毫無血色、眼神空洞的臉和眼前少年蒼白的臉重疊,我沖上去,不顧一切地將他抱在懷里。
「蕭槿安,蕭槿安……」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讓悲劇發生。
7
我把蕭槿安帶回了寢宮養傷。
年少的他瘦得皮包骨頭,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鞭痕、燙傷,以及銳器刺傷的疤痕,全都隱藏在看似華麗的袍服之下。
這一次,他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才醒來,再睜眼,看到了在他面前的我,滿眼警惕。
待看到我身上的錦羅綢緞時,小小年紀的他眼神閃現一絲厭惡。
「你們這些大榮貴族不打算遮遮掩掩,而是換成明目張膽了嗎?」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的唇輕輕顫抖,看得出來內心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我輕輕地抱住了他:「不,我只想保護你。」
巧的是,日理萬機的父皇,居然知道我將蕭瑾安帶進寢宮一事。
宮女通報父皇來我寢宮的消息時,許敏芝比我還要慌亂。
她急匆匆走到我面前跪下:「公主殿下,皇上向來不喜歡這位小殿下,若是知道您將他帶回寢宮,勢必震怒,這可如何是好?」
若是換做上輩子的性子,我肯定因為她的話驚慌失措,但現在不一樣,我知道她的打算。
因為無論我把蕭瑾安藏到哪里,她都會假裝迫于無奈,供出窩藏的地點。
父皇本就生性多疑,喜歡他人在他面前坦蕩,上輩子許敏芝到最后正是拿捏住了這一點,才討得父皇歡心,成為最受寵愛的公主。
于是我扭頭看向她:「你這賤婢慌什麼呢?小殿下是客人,就算本公主將他帶來寢宮又如何?」
「泱泱大國,我父皇是明君,才不會那麼小肚雞腸。」
話音剛落,父皇爽朗的笑聲便傳入耳膜。
「說得好,不愧是朕的公主,說話和想法都像朕。」
所有人齊齊下跪,我也跟著一起行禮,耳畔又傳來許敏芝的聲音:
【可惡,這個看起來蠢不拉幾的小賤人怎麼這麼聰明?】
趁著父皇詢問,我又把自己的見解說了一遍。
無非是給父皇分析利弊,即便大荔國遠不如我大榮王朝,對這位小皇子還是應該以禮相待。
尤其是最后一句話,讓父皇徹底堅定了善待蕭瑾安的信念。
我說:「父皇,今天下一分為二,父皇心在天下,遲早會一統兩國,父皇本就宅心仁慈,深得人心。」
「若是這位小皇子得父皇栽培,一來可以昭告天下父皇的寬容,二來以后一統天下,也可以讓眾人知道,無論是誰,只要是父皇國土上的子民,都不會虧待。」
8
當然,這句話我是在父皇耳畔悄悄說的。
父皇聞言,更是龍心大悅,回了寢宮之后,便賞賜給蕭瑾安緊挨著我的新宮殿。
非但如此,還將之前欺負過蕭瑾安的太監處死了幾個。
有了這一系列舉動,整個大榮王朝皇宮內,再也沒有人膽敢欺負蕭瑾安。
母后還是極其擔憂我的情況,有好幾次對許敏芝都起了殺心。
要不是我,她早就死好幾回了。
可現在還不是讓她去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