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開口,太子已經一巴掌扇了上去。
「閉嘴!」
看來太子也心虛。
只不過舅舅已經知曉許恕文沒死,太子以為這件事能夠遮掩,卻沒想到舅舅只是在等一個時機。
高家被我燒后三天,正是太子的生辰。
太子很受寵,東宮壽誕往年一向辦得隆重熱鬧。
但今年卻不同,舅舅不準大辦,反倒只叫我和許恕文,連帶著還有高家人。
舅舅坐在上首,示意太子給許恕文斟酒。
太子不解,畢竟許恕文的身份只是一個馬奴。
「父皇為何這般羞辱兒臣?兒臣不知做錯何事。」
舅舅不愧是舅舅,拂袖輕笑,然帝王的慍怒和威嚴順著他的衣擺如同游龍般纏繞住整個大殿,叫所有人都呼吸急促。
「太子問得好,朕也很想問問太子,許平候做錯何事,竟叫太子費盡心思都要除了他呢?」
太子聞言,雙腿發軟登時跪地。
「父皇說的何意?」
許恕文緊接著站起身,俯身向太子行禮。
「臣許恕文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瞬時癱軟,神色慌張看向許恕文。
「你!你怎麼會——」
「臣沒死。」
多此一舉,大家都看得出來沒死好嗎?
我搖搖頭,對這些事不感興趣,我決定吃菜。
太子急忙給舅舅磕頭,哭得像個二百斤的孩子。
舅舅的性子我最為了解,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明君。
他再怎麼溺愛太子,也絕對不會縱容太子這等奸佞小人的作風。
他緩緩提出想要廢了太子,雖然語氣溫和,但顯然只是在通知。
太子立刻發瘋,胡言亂語起來。
他說許平候該死,臥榻之下豈容他人鼾睡。
緊接著又怪舅舅過于寵愛許平候,叫他身為太子卻無半分威信可言。
最后他又將矛頭轉向正在吃菜的我:「平陽郡主不也該死嗎?在不知道你是許恕文的情況下找了旁的男人尋歡,她照樣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真服了。
我放下筷子,本身就不知道如何解釋我水性楊花的事,你可倒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拆穿我,本郡主不要面子?
前面許恕文都沒開口,沒想到說到我,他說話了。
「若我哪天真死了,希望郡主次日就去找男人,不必為我守節。」
喲,好大方。
我正準備拍手,這廝大言不慚又道。
「只可惜郡主看不上其他男人了。」
我翻了個白眼,但細細想來,他說的竟也沒錯。
見識過戰神,貌似的確不可能再看上別人。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更何況和許平候的巫山云雨,的確夠刺激夠帶勁。
24
太子瘋了,舅舅叫人把他拖下去靜一靜。
至于高家人,早就嚇尿了褲子,一個屁都不敢放。
他們都被流放,天不亮就送出了城。
至于許恕文,在舅舅的再三懇求下,他都沒有同意恢復許平候的身份。
「陛下,我為安國為您,戎馬十年。」
舅舅嘆了口氣。
「眼下安國隱患已除,就讓許平候死在最輝煌的時候不好嗎?」
這話說的確有幾分道理。
「再者,我以前打仗一直不回家,總是冷落郡主。」
「你也不算冷落她,上次回京,每日忙得腳不沾地,只有半個時辰閑暇時間,你全拿去等她了。」
舅舅脫口而出,我卻好像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心臟。
那半個時辰,我以為是許恕文吝嗇分給我的一小部分,只是他為了面子不得不做的事。
哪里想得到,竟是他唯一的閑暇時間。
「微臣就算將全部的空余時間都拿出來,在郡主眼里,卻不過只是她心中的萬分之一。
「我太忙了,她又太閑。她不曉得我有多想她。
「眼下終于有機會退下來,說句實話,微臣求之不得。」
舅舅知道許恕文決心已定,再加上安國的確已經不再需要戰神。
他點頭,只好放我們走。
馬車內,我有點想哭,卻被他說了句矯情。
「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說本郡主?」
我踩他的腳,他一點也不躲,任由我踩他。
「不過往后你果真多多陪我?」
我軟下性子, 他頷首。
「那我想去吃糖炒栗子,你陪我。」
許恕文盯著我, 眼神落在我臉上一動不動。
「能不能先吃你,再吃旁的?」
番外
許恕文死了, 他站在荒漠最高處看自己親手帶出來的錚錚鐵骨全都因為他的死哭成了淚人。
安國戰神去世,足以叫全天下哀切。
可許恕文最在乎的卻只有一個人, 那就是他遠在汴京城的妻子, 是否會難過。
許恕文自然希望陳酒卿難過,但出征前收到的和離書卻明明白白告訴他,陳酒卿對他早就沒了感情。
他很了解陳酒卿的性子, 也曉得自己死后, 陳酒卿定然會找其他男人。
所以他換上人皮后便匆匆趕回汴京城,果不其然他一點都沒猜錯。
陳酒卿看不出難過, 許恕文靠在自家院子的墻頭, 看自己的遺孀色瞇瞇盯著唱小曲兒的清倌。
他心里不是滋味。
所以他寫了張條子送進宮, 叫自己的丈母娘來管管。
丈母娘的話有幾分威懾力, 卻也不多。
陳酒卿只老實了三日便又出門找男人了。
許恕文心中只道, 雖早知她對我沒半分感情, 但瞧見她過得這般快活,真比打輸了仗還難受。
但唯一叫許恕文欣慰的是, 陳酒卿眼光還算不錯, 并沒有隨便找男人。
原本許恕文打算再觀察些時日, 哪里料到陳酒卿快死在他面前了。
他嘆了口氣, 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沖上去。看見一向跋扈的陳酒卿被嚇得花容失色, 許恕文只想笑。
她挺可愛的, 許恕文感覺自己快要原諒她了。
可許恕文沒想到,他被陳酒卿看上。
第一次見面陳酒卿就想睡他, 許恕文不愿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 直到看見陳酒卿為了自己的死難過到高燒不退,他心中方才舒坦些。
陳酒卿說一個小小馬奴比不上許平候半根汗毛, 更是讓許恕文頗為驕傲。
他想, 還好陳酒卿心中有他。
這段時日,他一邊學著做馬奴,一邊揣摩如何可以討陳酒卿的歡心。
他越學習揣摩, 越深覺自己從前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許恕文終歸是天下第一聰明人,他選擇不做許平候, 專心做小馬奴。
他把陳酒卿抱在懷里,失神地想, 還好自己不是真的死了,否則他的卿卿若是真的找了別的男人做替身,他真真要做鬼都不得安寧。
不過又仔細想想,他的卿卿便是找替身也要找像他的,足見她有多愛自己。
一時間, 他越發覺得懷中女人可愛, 說要吃糖炒栗子的她更為嬌俏。
他俯身, 素來運籌帷幄冷靜自持的戰神,只有在平陽郡主面前,才會失控。
就像是新婚那夜, 他一見到平陽郡主的臉,就被勾走了魂。
體面、禮儀、規矩,比不上她的一個吻。
-完-
森林小香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