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輕飄飄翻了個白眼。
11
一夜過去,我身上的熱果真退了。
太醫訝異自己高超的醫術,笑著俯身:「郡主再將養幾日就好了,微臣也沒想到這回的藥方這般好使。」
我掀開臉上的帕子,玩笑般地掃了他一眼。
「嗯,陳太醫的醫術的確是太醫院魁首,賞。」
他歡天喜地去接銀子了。
我躺在榻上,仍舊回味昨晚的滋味。
一年半了,許平候一年半沒回家。
我原本想著等他回來定要好生糾纏他幾次,哪里想到,這男人如此這般倒霉,竟死在了敵人的箭下。
昨夜,我緊緊攬住馬奴的腰身,在興致最濃時沒忍住喚了聲恕文。
也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對許平候大抵還有些感情。
12
十年前,驕縱的平陽郡主十里紅妝嫁給了風華正茂的少年將軍。
許平候在封侯拜相之前,是汴京城內最意氣風發的兒郎。
他莽撞、大膽,第一次上戰場就敢帶八百人直搗黃龍。
一夜奔襲上千里,神兵天降砍下匈奴可汗首級。
這樣的男人,配汴京城中嬌養跋扈的平陽郡主,實在是可惜了。
他大概也是這麼想的,新婚那夜,他不愿行合巹禮。
進來后趕走喜娘和奴才們,直接進入正題。
我咬他,抓他,在他身上留下片片點點的血痕。
他卻只是把我摟在懷里,朗聲笑道。
「匈奴人都沒傷得了我分毫,反倒被你一個小小女子弄得掛血。」
那時的我雖驕縱,卻未經人事。
被他欺負,惱得眼淚堆在眼眶里頭,仍舊倔強地不敢落下。
許平候放緩動作:「你不愿就算了。」
他不強迫人,只是粗魯些。
我卻翻身將他壓在榻上:「本郡主沒同意你走。」
「你敢命令我?」
他冷笑,復又將我壓在身下。
一夜荒唐,兩個人像是不知疲倦。
次日清晨,我剛醒來,身邊便已經空了。
許平候再次領旨出征。
只剩下我一個人裹著紗帳坐在凌亂的床榻上。
「郡主,眼下去送還能再見上一面。」
丫鬟輕聲。
我接過她送來的茶,把胸口苦悶強行按下。
「他算個什麼東西?也配本郡主送他?」
13
后來,我因這一口怨氣,看他怎麼都不順眼。
他也忙,我倆連吵架的工夫都沒有。
十年來,他一步步成為殺神,戰神,天生的將星。
光芒萬丈,脾氣也越發地差。
每每回家,身上大傷小傷不斷。
我曾說過他活不久,他堵住我的嘴說我晦氣,沒想到一語成讖。
我起身,將帕子隨手擱到一邊。
「叫恕文進來。」
「是。」
馬奴精神抖擻,仍舊穿著他那身粗布麻衣。
「夫人叫奴才?」
我示意他走得更近一些:「背上的傷好了嗎?」
馬奴微微一愣:「這傷算不得什麼。」
「等會讓太醫也給你看看,別落下疤痕,不好看。」
馬奴乖巧點頭。
隨即他湊到我跟前,眨著眼睛,輕聲問我。
「夫人昨夜滿意嗎?」
他問得極為誠懇。
我猜想他可能是擔心我睡完就扔,被我趕出侯府。
「還不錯。」
這倒是實話。
雖是第一次,但他似乎頗有天賦,對我身體格外熟悉。
否則我也不會情到深處叫他故人的名字。
「和侯爺比如何?」
「放肆。」
我瞇眼,眉頭微蹙。
馬奴低眸,我看到他濃密而長的睫毛微微掃動。
「奴才只是想知道,夫人把奴才當什麼。」
「好用的玩意。」
我脫口而出,復又掐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眸看我。
「少一些妄想,明白嗎?
「你比不上許平候一根汗毛。」
14
和馬奴愈發親昵的這段時間內,我連出門都少了。
他的確好用,自打上回問過我一次之后,便再也沒有提起過許平候。
我還以為他會有些不舒服,卻沒料到他反而一天比一天高興,看不懂。
可好日子沒過幾天,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許平候遺孀私自養男寵的消息傳了出去。
還沒等到母親來問,舅舅一句口諭便將我和馬奴都叫進了宮中。
舅舅親眼看著許平候長大,對他而言,許平候更像是他的兒子。
故而他今日臉色極差。
「陳酒卿!你是瘋了嗎?」
舅舅鮮少叫我的全名,我知道他是真的怒了。
帝王一怒,流血千里,今日我只怕保不住馬奴。
馬奴被他麾下的羽林衛圍住,捆綁起來。
「鞭笞一百下。」
一百下,這是沖著將人打死去的。
我跪在舅舅跟前,沒有開口求饒。
我與母親一生的榮華富貴都在舅舅一念之間,我很清楚誰是可以得罪的,誰是千萬不能得罪的。
「舅舅,小酒知錯了。」
比起馬奴的這一條賤命,我還是比較在乎我自己。
身后羽林衛已經開始動手,馬奴一聲不吭,那鞭子上頭可是帶著倒刺,勾進人的肉里再翻出來,可以說是酷刑。
「小酒,你怎能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恕文他才走了幾日,你這不是叫他泉下心寒嗎?」
舅舅眼中含淚,許平候死后,他已經接連數日不曾上朝。
無他,不過是太過悲痛罷了。
眼下看見我完全不把許平候的死當回事,舅舅心中只怕對我極為失望。
「小酒只是因為,他……」
我轉身指了指馬奴。
「他很像恕文。」
馬奴詫異抬眸,他備受痛苦的雙眸一下子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