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奇的是,只是言官在爭吵,沈尚書的人和鄭將軍的勢力都未推波助瀾。
吵了許多天景昭也未表態。
我向來不管這些事,只管聽著雪落聲,在屋子里寫字,誰知,景昭會突然來看我。
他站在門口笑問:「月兒,進來朝臣請朕立后之事,你聽說了嗎?」
我點了點頭。
他笑著對我說:「皇后不能是你。」
我連眼皮都懶得抬起,手上動作不停,照舊臨摹著字帖。
注意到我毫不在意的表情,他的笑僵在臉上。看見我的動作后,他更是怒火中燒,朝我走過來,一把拽過字帖撕了個粉碎:「沈明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齷齪心思。你不是不在意皇后之位嗎,朕偏要給你,這輩子你都別想擺脫朕!」
我實在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只好朝著他笑了笑。
「你為什麼,你為什麼?」景昭踉蹌了兩步,拳頭握得死緊,眼底的痛苦之色漫了出來,卻仍端著帝王之姿,咬著牙威脅:「月兒,這是最后一次,你知道我的!」
景昭走了之后,我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撿起了破碎的小紙片。
哥哥的傳家寶沒了。
不過,我還有好多仿制品,我也和他寫得一樣好了。
我將一地碎屑投進了炭爐里,看著碎屑灑在炭上,慢慢變紅燃氣來,又燒成灰白,最后,了無痕跡。
第二日,封后的圣旨就到了攬月宮。
我不想做皇后,我擔不起天下萬民,擔不起國母的責任。
我很惶恐,我很害怕,我真的不配。
我是個極其普通、平凡至極的人,我何德何能,我是真的不配。
我也不想與景昭生同衾,死同穴。
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景昭很好,還很愛我,我還要怎樣呢?我還想怎麼樣呢?
七日后的冊封禮上,我身著華服翟衣,一步一步朝景昭走了過去。
景昭將手伸了過來,握住了我的手,牽著我上了臺階,一起接受了群臣的朝拜,我成了他的皇后。
晚上就寢時,景昭醉醺醺地闖入了我的寢宮,帶著滿身酒氣,將渾身的重量壓在了我的身上,急切濡濕的唇貼了上來。
「景昭,你放開我,你干什麼?」
他雙目發紅,死死扳著我的肩膀,眼中彌漫著霧氣:「只有你敢這麼叫我,只有你,明明我就在你的眼前,月兒,你為什麼不看看我?」
「算了,我不想聽。」他欺身上來,將我撲倒在床上,一邊將我的衣服往外拉扯,一邊堵住我的嘴唇,任憑我怎麼掙扎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躺在床上,掙扎著掙扎著,突然就顫抖了起來,我劇烈地震顫著,雙臂擋在裸露的胸前,眼淚在臉上四處游走。
景昭錯愕地停了下來。
我奮力地推他,推著推著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歇斯底里地嘶吼著:「當初,你哥哥當初也是這麼對我的,你也要這樣,你們都一樣,你們都一樣.....」
景昭突然慌了神,手忙腳亂給我套上他親手撕扯下來的衣服,口中結結巴巴地重復:「月兒,對不起,對不起......」
他踉踉蹌蹌下了床,飛一般地逃離了我的寢宮。
我坐地上抱著被子流眼淚的時候,他又回來了,用滿是鮮血的手給我擦眼淚:「月兒,對不起,王皇后我已經替你殺了,那個毒婦以前敢那樣下藥害你,我都不知道。
我親手殺了她,現在好了,現在都好了。以后沒人欺負我們了。」
景昭像是對待易碎的寶物一般,輕輕將我擁進懷里,小心地拍我的背:「月兒,你還記得嗎?一年前這時候,你為我擋箭,差點離我而去......」
「以后我們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我們以后好好的好不好?」
那個人以前也曾說過這麼一句話。或許是景昭說這話的時候,哀傷無助的語氣和他太像了。
我說不出拒絕。
「好。」寂靜的夜里,我聽見自己這麼說道。
我想,我是可以和景昭好好相處的。
30
年節將至,雪下得很大,聽說西北也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我在屋里燒香拜佛,希望,邊地風大雪大,別凍壞了沈懿珩的臉頰。
希望,希望,也沒什麼希望了。
或許是這幾日抄經抄得有些晚,我受了涼生病了,整日恍恍惚惚地做夢。
鄭黛來屋里看我,那時我還沒梳頭。
蘭佩將我扶坐起來,執著梳子給我梳頭。
如今我和鄭黛的關系有些尷尬,本來她是欽定的靖王妃,皇后之位也是她的。
現在她的一切都被我搶走了,她還來會看我,不愧是女主,她真的好善良啊。
只是,她現在都稱呼我為娘娘了,我剛進宮的時候,她還你啊我啊地同我說話。
鄭黛不知說些什麼,沒話找話道:「娘娘這把梳子倒是挺別致的。」
我看著梳子上的芙蓉花紋一愣:「你不是也有一把一樣的嗎?你弟弟出去時特意給你買的。」
鄭黛捂著嘴笑了:「娘娘說笑了,臣妾內弟一向頑劣,粗枝大葉慣了,哪里能做出如此體貼之事。」
好像是很久的事了。
沈懿珩對我說,他說他和鄭宣出去,路遇了賣梳子的老翁,見鄭宣給他姐姐買了一把,遂也給母親和我買了一把。
原來是騙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