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她或許想起了少時的愛人,想起了失之交臂的幸福。
鄭黛是她少年愛人的女兒,她沒法阻撓,我能理解她的無奈和掙扎。
景昭的鄭黛的婚期定在了來年七月,雖有些晚,卻是難得一遇的黃道吉日。
我的傷已經好全了,只是背上留了個拳頭大小的疤,用了些祛疤膏也未消退。
沈懿珩除了景昭來的那次對我表現出幾分關切,此后有時見我會對我笑笑,有時又冷著臉,唯恐避我不及,心思難以捉摸。
匆匆又是新年,匆匆又及元宵。
玉華長公主吩咐沈懿珩帶我去花燈會上好好玩玩,我有些日子沒出門了。
我猜沈懿珩是不想同我待在一處的,不等他開口拒絕,便自覺道:「母親,不必了,人多吵得我頭疼,今年不想湊這個熱鬧。」
「出去走走吧,你都好些日子沒出過府門了。」沈懿珩斟酌著道。
頭上戴著幕離,一襲狐裘披風從頭到腳裹到了腳,我帶著阿青一起出了門。
路上很熱鬧,才子佳人相攜而行,臉上歡欣神色怎麼都掩不住。走在這燈火人間,我忽然感覺,我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沈懿珩走在我的身側,我們沒有開口交談。
他好像一陣風,忽冷忽熱,若即若離,有時離得很遠,有時卻又很近。
我后悔了無數次,后悔不該說出喜歡哥哥那句話,起碼那樣,他還會一直溫和。
還好,天色很暗,人聲嘈雜,沒有人會注意到,幕離下淚痕交錯的我。
「阿青,你去前面買幾串糖葫蘆吧。」沈懿珩朝著阿青吩咐道。
「是。」
我和沈懿珩站在河邊等阿青。
掛滿燈的亮堂街道,成片成片橘黃色的光斑掉進了水里,朦朧又夢幻,卻猶如海市蜃樓一般不真切。
水中,沉著一輪圓圓的月亮。
「哥哥。」我望著水面,輕輕地喚了他一聲:「所有人都知道我叫沈明月,其實,我真的叫沈明月。這個名字,的的確確是我的。我渾身上下,好像也只有這個名字,是完完全全屬于我的。雖然,所有人叫的沈明月也不是在叫我,我好像,連名字都不能擁有了。」
「你若是不想理我,干脆我們不要說話了。你明明知道你關心我兩句,我就可以當做之前的冷淡全沒發生過。可沒過兩天,你又毫無征兆地突然冷淡起來,連句話也不愿意同我說,肅著臉從我身邊經過也當沒看見我。」
「你在對我使用冷暴力嗎?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動機呢?你為什麼對別人永遠溫和謙讓,偏偏要這麼對我?」
臉上熱意翻涌,順著臉頰流進了脖子里:「我究竟不該說哪句話,我做錯了哪件事?你要這麼對我?我為什麼要忍受你三翻四次的故態復萌?」
沈懿珩怔在當場,一時忘記了反應,良久,才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胳膊。
我揪住他的手甩了出去,音調猛地升高:「你又想對我故技重施,今天安慰我,明天又對我視而不見?」
「明月......」沈懿珩石化在當場,再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一貫挺直的腰桿也塌陷下去,像是卸了氣一般,再無往常英姿。
「你說啊?你為什麼不說了?」我上前兩步,咄咄逼人揪住了他的領子:「你憑什麼不說話,你說呀,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靜靜站著,任由我揪著他的領子,眼神哀傷而脆弱。
我見不得他這樣的神色,心中窩著一團火無法排解,一時氣惱,抓住他的左手重重咬了上去。
他吃痛,悶哼一聲,蹙起了眉頭,卻不反抗。
直到口水和大顆大顆的眼淚滴在他的手背上,直到我的口腔充斥起血腥味,我才大力甩開了他的手。
他手上血跡潺潺,吧嗒吧嗒往下滴血,我不忍再看,故作瀟灑地轉身:「從今往后,你休想再傷害我。」
我只身投入了洶涌的人潮中,隨手擦了一把帶著血跡的嘴唇,任淚水模糊了視線。
19
我再也沒有和沈懿珩說過一句話。
玉華長公主捕捉到了我們之間微妙的氣氛,好幾次都問我,莫非我是和沈懿珩吵架了嗎?
我胡亂搪塞道:「怎麼可能,哥哥脾氣那麼溫順,怎麼可能同我吵架。」
玉華長公主點了點頭:「那倒也是,他打小就讓著你。」
「過幾日我四十歲壽辰,你爹的意思是大辦一下,宴請京中各家夫人、小姐來吃席,再請城南的榮家戲班來唱戲。熱鬧是次要的,我們趁這個機會順便幫著你哥哥相看,他也老大不小了。當日你爹的那些同僚們應該也會過來,讓他們帶上他們家適齡的公子,讓你爹先考察一番,你的婚事雖不急,我們也得先看看。」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
又過了兩天,玉華長公主派人喚我過去。
我去的時候,沈懿珩也在屋里,我愣了一下,恭順地喊了人:「母親,哥哥。」
「明月,你快來看看,這是新送來的料子。等我生辰那天,哥哥要穿的。
你看是這匹月白色的緞子好呢,還是這匹天青色的好,這匹蘼白色的好像也不錯。我是覺得都挺好的,和你哥哥選了許久也未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