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只剛開了葷,饜足的野獸。
04
「明珠公主,你——」季青青好久才反應過來,瞥著沈知然的側臉,「你和沈將軍在這做什麼?公主的婢女奴仆呢……」
我還想問她,將我的奴仆都鎖到哪個院子去了。
她反而來暗示眾人,是我有意驅散眾人,便于和我的「面首」私會。
「不知廉恥。」溫鈺突然冰冷開口,鮮少地動了氣,「明珠公主,這是季府,不是公主府。」
「不請自來非客也,尊請公主,和公主的男寵——」
我擰起眉頭。
溫鈺如何說我,我都可當耳旁風。
但這一世,我絕不允任何人再編排沈知然。
「溫鈺,沈將軍是父皇親封的驍勇將軍。」我再不裝那窩囊的兔子樣,揚聲冷諷道,「你即便不敬本宮這個明珠公主,皇帝的旨意總該敬畏,妄議沈將軍,質疑皇威,溫大人平日里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我說完后,四周看戲的人嗖地倒吸一口冷氣。
足足靜了幾秒,他們才以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向我。
我怎麼敢的?
難道我就不怕溫鈺生氣,以后再不理我?
溫鈺也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詭異的沉默后,沈知然突然笑了出聲。
他走到我身前,深深看了我一眼,笑著幫腔:「溫公子滿腦子都是男女之事,自然聽不進溫大人教導……難怪官位一直停在五品。」
我眨眨眼,這才想起來沈知然已經官至四品。
分明是比溫鈺高的。
他一直顧及我,才不敢給溫鈺臉色看。
「沈將軍。」溫鈺徹底黑了臉,「我似乎沒有和你說話。」
沈知然聳肩,戲謔道:「方才明珠公主似乎也沒有允你開口。」
「這是我與公主之間的事。
」溫鈺臉上浮現一抹不耐煩,「一個我的替身罷了——總之,和沈將軍無關。」
沈知然揚起下巴,不甘示弱:「溫公子難道看不出,明珠公主并不是很想與你有關嗎?」
我:「……」
沈知然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他很少有這種不控制脾氣,咄咄逼人的時候。
「罷了。」我扶著腰,有氣無力道,「沈知然,我們走。」
剛抬腳,腳底發軟不受控制地跌向地面。
我暗道不好。
沈知然面色一凜,下意識去接我。
溫鈺瞇起眼睛,也伸出胳膊去拉我。
天轉地旋后,我落在沈知然寬闊溫熱的懷抱里。
他把我打橫抱起,上下看了看,摟緊:
「溫公子身子弱,賞花作詩是長項,保護公主這種事,還請歇歇吧。」
他譏諷地看向溫鈺,和溫鈺滯在半空的胳膊。
溫鈺臉色微微發白,默了一瞬:「明珠公主的喜愛太過沉重,這種戲弄的把戲恕在下并不喜歡。」
「今后還請不要再糾纏在下了。」
溫鈺冷冷說完,轉身離開。
季青青看好戲地看著我:「哎呀呀,明珠公主,你好像玩得有點過火了呢……」
「不過溫鈺哥哥他定然只是說氣話,公主千萬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季青青笑著寬慰我。
我心中一動。
似乎……季青青一直都在勸我和溫鈺在一起。
從頭到尾,都不曾勸我放手。
表面上,還一直幫我出謀劃策。
「公主放心,我私下定然會在溫鈺哥哥面前說公主好話的。」季青青笑瞇瞇地說,「他只是太在乎公主,所以才口不擇言。」
前世,若不是季青青一直在暗示我,說溫鈺心悅我,我也不會強行請父皇下旨成婚。
季青青為了能讓我嫁給溫鈺,甚至心甘情愿當側室……
05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車廂內,沈知然在車廂外為我驅馬。
馬車搖搖晃晃,我疲憊地靠在軟枕上,有些昏昏欲睡。
我揉著隱隱作痛的額頭,迷糊間,仿佛聽見一道落寞的聲音:「我真的是……替身嗎?」
我睜開眼睛:「嗯?」
四周又靜得只有馬蹄踏踏和車輪轉動的聲音。
「沈知然,你方才說話了嗎?」
外面靜了片刻:「沒有。」
我哦了一聲。
「今日之事……謝謝你。」我朝著門口的方向挪了挪,貼著車廂門,小聲說,「我會求父皇,讓你重回軍中。」
我聽見沈知然呼吸重了一分。
「還記得我說的嗎?」我壓低聲音,「我們兩清了。」
「從此以后,你是驍勇將軍沈知然,我是明珠公主,我走我的陽關道,你——」
吱呀一聲,車廂門被推開,沈知然冷臉,直勾勾地盯著我:
「要是我也想走陽關道呢?」
我:「那我來走獨木橋。」
沈知然繼續盯著我:「那我要走獨木橋呢?」
我:「我坐船,也可以游過去,然后派人去橋上接應你,保你安全下橋。」
沈知然眼神閃動。
他轉過身,關上了車門:「臣如公主所愿便是。」
我重新坐回車廂內側。
還沒來得及闔眸,車門又被打開。
他皺著眉,深吸一口氣,眼神深暗,帶著強烈的不甘心:
「你就這麼想和我——一刀兩斷?」
我張張嘴,剛想說話,他又繼續追問道:
「在你眼里,我真的只是溫鈺的替代品?」
他似乎委屈極了。
放開了韁繩,他扶著廂門彎腰走了進來,緊靠著我,鼻尖幾乎要碰著鼻尖:「李明珠,你說啊。」
沈知然眼尾微紅,身上還縈繞著合歡散的氣味:「難道我,和溫鈺長得像嗎?」
我愣愣地看著沈知然,腦中某根弦忽然繃緊。
這和平日里隱忍克制的沈知然,太不一樣了。
難道是他身上的合歡散還沒有完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