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嗎?」元祎用指尖逗弄小貓咪,看它在我懷里撒歡。
我仰頭,踮腳吻住元祎:「喜歡。」
小貓咪叫丸子,活潑可愛,元祎對我的稱呼,也從直呼大名變成了丸子他媽,還要我喊他丸子他爸。
元祎那天用小毛毯把我和丸子包進去,眼神繾綣溫柔:「婉婉,你笑起來真好看。」
我一愣,感覺真的好了很多,情緒穩定,對元祎的愛,與日俱增。
「我們把媽媽接回來吧。」元祎輕吻我的發,「房子很大,我希望里面住滿家人。」
「好。」
有了丸子后,我媽常常念叨回來。她給丸子做了不少小衣服。
「婉婉,在我房間門上安個小洞吧,它晚上跟我睡。」
我揉揉丸子調皮搗蛋的腦袋,把它舉到視頻前:「快,跟姥姥打招呼。」
我媽笑了,眼神逐漸恢復了當初的明亮有神。
我難得閑下來,元祎不在家的時候,就給媽媽打電話,報菜名一樣,把小時候喜歡吃的全說了一遍。
她笑著答應,說要一樣一樣給我做。
準備去接我媽的前一天,元祎不在家,我正蹲在地上給丸子擦爪子,電話突然響了。
丸子一掙扎,手壓在鋼梳上,扎破了手,我一邊包扎,一邊接起電話。
「溫小姐,您母親現在正在搶救,希望您來一趟醫院。」
我愣了一秒,東西掉在地上,突然抓起鑰匙往外跑,此時正值下班高峰,市中心堵得水泄不通,從這里去醫院需要幾個小時。
遠山別墅距離醫院最近。
我攥著手機,一邊開車門,一邊給我爸打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一連幾個都是。
我抹了把臉,扭頭往外跑。
在車庫拐角,正巧撞上回來的元祎。
元祎看我臉色慘白,一把抱住我:「怎麼了?」
「元祎,去醫院……去醫院!」
元祎神色巨變,拉著我折回地下車庫,遞給我一只頭盔,長腿一伸,跨上摩托:「上來。」
我飛快地爬到后座上,抱緊他,一聲巨大的轟鳴,元祎帶著我沖出小區。
天氣已經變涼,醫院前面的林蔭道上落滿金黃色的樹葉。前幾天剛下過雨,濕漉漉的落葉蓋了一層又一層。
重癥樓前空空蕩蕩,我沖進去,腳步在走廊間來回回蕩。
護工等在外面,見我來,像是終于看見了主心骨。
「溫小姐!」
「人呢!」
我在門口被醫生攔住。
「我們初步判斷,宋漳女士是因情緒起伏而引起的腦出血,要有心理準備。」
我臉上毫無血色,心緊緊揪起:「還……救得活嗎?」
醫生嘆了口氣:「我們盡力。」
我鼻頭一酸,淚如雨下。
元祎停下車趕來時,我早已簽完病危通知書,呆坐在搶救室門口,來的時候太著急,腳崴了,手肘也破了,血沾得衣服上到處都是。
「溫婉……」他蹲在我面前,輕聲喊我。
我愣愣地看著元祎,淚珠啪嗒滴在手背,我突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抱住他小聲嗚咽。
元祎抱緊我,輕輕安撫后背:「沒事,有我,別害怕。」
醫院的長凳很冷,元祎的懷抱卻是暖的。
在難熬的半小時里,元祎抱著我,一句接一句安慰,不知疲倦。
后來,隔著一道玻璃門,我看見媽媽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
醫生嘆了口氣:「病人出血量很大,沒有做手術的必要了,看一眼少一眼。」
也就是,沒救了。
那邊醫生跟元祎交代探視時間以及注意事項,我則趴在玻璃窗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媽媽。
她閉著眼,神態安詳,滿身的管子卻讓她毫無體面。
我顫抖著,重新摁下電話號碼,這次通了。
「喂?婉婉呀?」
溫婕媽媽接了電話。
我咬著唇,深吸一口氣,眼淚滾下來:「阿姨,能不能讓我爸接個電話。」
溫婕媽媽語氣柔和:「哎呀,你爸爸他在忙,有急事你可以先和我說。」
「我媽病了。」
「好,我去找他。」那頭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半晌,溫婕媽媽重新回來,「不好意思啊,婉婉,你爸爸可能在開視頻會議,聽不見。」
我攥緊衣服,放軟語氣:「阿姨,求你進去跟我爸說一聲,我媽她快不行了。」
溫婕媽媽沉默了半天,幽幽地開口:「婉婉,我一個外人,不方便管你們家的事。我得知分寸。」
我語無倫次:「阿姨,對不起,我跟您道歉,求求您了……求您……」
說完,那頭突然響起我爸的聲音:「朝華,我襯衣呢?」
電話瞬間掛斷,耳邊是嘟嘟重復的忙音,與此同時,墻玻璃內,監護儀上跳動的線驟然拉平,一群穿白衣服的人一擁而上,媽媽的臉看不見了。
我瞪大了眼,呆呆地看著里面開始給她按壓搶救。
當啷。
手機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冰冷的儀器聲,進進出出的腳步聲,我猛然回神,劇烈掙扎,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媽媽!」
元祎沖過來抱住我,阻隔住視線:「婉婉……」接著半拖半拽把我抱回走廊,不顧我的抓撓,死死禁錮住我。
我痛苦地攥緊元祎的衣服,靠在他肩頭大口喘氣,瀕臨窒息。
「元祎——」
元祎捧住我的臉:「婉婉,我在,我在呢。」
我崩潰大哭:「沒救了是不是……」
任憑我怎麼撕心裂肺地喊,都無法改變事實,眼睜睜看著那扇大門打開,帶來我媽的死訊。
21 點 02 分,宋漳女士宣告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