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卻驟然松開我,逃離的背影顯得有些狼狽。
又過了一個月,聽聞邊關戰敗,長夏割城讓地不說,還要送一位公主去和親。
最后挑挑揀揀,竟定下了朝陽。
我沒想過,臨行之際,朝陽會來見我。
她依然是驕傲、矜貴的,見我時,微微抬著下巴:「你托二皇兄帶給本宮,叫本宮說與父皇的話,竟真讓他對本宮萬分愧疚,私底下送了本宮一支以一敵十的影衛。」
我其實并沒有說什麼,不過是提醒當年她母妃盛寵一時,即便被冠以偷情的名聲,皇上也沒忍心將人格殺,或許他對她的母妃亦是有些真心的。
這些道理朝陽自然是懂得的,她貴為公主,自小由名家教導,就是比我這平平無奇的穿越女還要聰慧也是理所當然,不過是需要有人勸一勸她,低下那高昂的頭顱。
朝陽迎著風,假借別發絲的動作將眼角的淚不著痕跡抹去:「最是無情帝王家,可他卻說若是實在覺得艱難……便服下假死藥讓影衛送本宮出宮……」
她看向我,吊梢凌厲的眉眼逐漸柔和:「其實本宮并不覺得難過,本宮貴為公主,自生來就受萬民供奉,如今國家有難,若是以本宮一人就能換國家一時安寧……本宮覺得值。」
話盡,朝陽破天荒對我福了福身,面上有幾分尷尬的羞赧:「我曾瞧你不起,也同樣是金枝玉葉地長大,卻總是畏畏縮縮上不了臺面,覺得你配不上席承哥哥……可如今,我承認你比我好。吶,席青鴛,謝謝。」
我心血來潮想要逗她:「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她又低低重復一遍,見我臉上帶著笑,終于反應過來,惡狠狠道:「你別以為本宮怕你,不就是道謝嗎,有什麼了不起。席青鴛,本宮說謝謝你!」
「此去山高水遠,臣婦便祝公主……長樂未央,永受嘉福。」
9
朝陽出發上路后,齊欽也毛遂自薦,南下治理水患。
消息傳進侯府的時候,我也才剛入府。
席承從我對面撐著傘走來,身著淺色的衣衫,臉上掛著和煦的笑。
他走到我面前,不動聲色將傘傾向我:「怎麼不帶傘就出門?」
「啊,出門的時候,還沒下雨呢。」我奇怪地看他,心里到底生出幾分竊喜來,「席承,你是特意來接我的嗎?」
他的喉結滾了滾:「嗯,舍不得阿鴛淋雨。」
我們并肩而行,席承繼續道:「二皇子殿下要南下治理水患。」
「啊,是嗎?」我低著頭思索了一會兒,「如今正是多雨的時節,堤壩若是被人偷工減料,確實有很大的隱患呢。」
「青鴛對治理水患也略懂一二嗎?」
我如實回答,沒注意到席承稱謂里的變化:「懂倒是不懂,先前無聊,倒是對這類書籍有所涉獵。」
接下來的路便走得有些心不在焉,在我心里,齊欽已經能算得上是朋友了,可也正因為我與他交往過密,已然有人開始捕風捉影。
我不敢去送他。
「到了。」席承有些無奈,卻并不送我進去,我們倆站在傘下,相視而立,「你有話對他說……」
「不是的……」
「去吧,我陪你一起。」
雨還在下,細細密密的雨絲落在傘面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席承,我好像……」
「走吧。」他好像無所察覺,卻巧妙地攔截了我未訴諸于口的心動。
席承,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
城門樓下,齊欽見到我時,立刻從馬上下來。
他小跑到我面前,沖著站在我們不遠處的席承點了點頭。
齊欽好像很高興的樣子:「你特意來送我?」
我將一個包裹塞進他的懷里:「里面是一些我抄寫的關于治理水患的札記,希望對你有用。」
齊欽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他的眼底情緒翻涌,倒最后只有沉著聲的一句:「多謝!」
我不是不知道齊欽對我的感情,他從不在我面前自稱「本宮」,每知我要在外面拋頭露面必然會「湊巧」地與我「偶遇」,并且執拗地將我叫做「郗姑娘。」
好在他一向克制守禮,并不至于做什麼逾矩的行為。
可我還是覺得他的喜歡有些莫名其妙。
我轉頭對上席承的眼睛,頓時便釋懷了——大抵喜歡這回事就是沒道理的,我不得不承認在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看到席承的第一眼,我同樣心如擂鼓。
10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水患的治理從來就不單是堤壩上的事兒,聽聞齊欽九死一生,直到六月底才有切實的好消息傳來。
說來也巧,齊欽剛回京城不久,受了封賞還沒快活幾日,老皇帝便猝不及防地駕崩了。
作為老皇帝最中意的兒子,齊欽毫無意外成了新皇。
齊欽成為新皇不久,私底下遣人來問我,他說若不是我給他的札記,他處理水患的事也不會做到如此完美,問我有什麼愿望。
我想了想:「確有一事,希望皇上允我興辦女子學堂,日后也同樣給女子開科考,讓女子也有入朝圍觀的機會。
」
誰說女子不如男?
我偏要叫世人看看,女子同男子是一樣的!
翌日,齊欽頒布了新的律法,其中一條便是女子與男子一樣可以入學堂,且能通過科考的途徑入朝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