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時都是我向她行跪禮,今日風水輪流轉。
大操大辦從正陽門抬進來的皇后,與她從選秀一步一步爬上來的貴妃,尊貴程度可謂天壤之別。
「臣妾拜見皇后娘娘。」
「賞。」
所以說宮里的女人,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即使心里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眼里都是刀子,也會很快地掩藏,言不由衷地夸我年輕貌美,與皇上天生一對,祝我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拿到賞賜還會恭恭敬敬謝恩。
我看著那賞賜,扭頭看向帝王。
因為與我準備的完全不同。
帝王沒有言語,只是抬手輕輕拍拍我的手。
不知是安撫,還是嫌棄我準備的賞賜上不得臺面?
反正那些妃子看我的眼神,越發冷,嫉妒、酸氣都要壓不住了。
后妃過后是皇子公主。
皇子年紀都比我大,卻要帶著家眷子嗣跪地恭敬地稱呼我為「母后」。
看著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我忽然間明白,為什麼人人都追名逐利,想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九皇子叩跪的時候,面上閃過不愉以及羞惱。
他可能做夢都沒有想到,我會成為可以叱罵訓誡他的皇后娘娘。
痛打落水狗,時機未到。
三公九卿家的女眷,我不說全部認識,至少認識就成。
那些曾經欺辱我、中傷我,對我挑挑揀揀的人,這一刻匍匐在地,連抬頭看我的資格都沒有。
將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演繹得淋漓盡致。
「皇上。」
「嗯?」
「臣妾一會可以留母親、嫡姐、長嫂說一會子話麼?」
「可。」
「謝謝皇上。」我沖他甜甜一笑。
幾分嬌憨、幾分純真。
是這個深宮之內沒有的鮮活。
與那些表面死氣沉沉,仿若認命,暗地里陰狠手辣、仿若見血封喉的毒蛇不同。
我還未被浸染。
我可以鮮活、可以天真、可以率直。
精心演繹過后呈現給帝王他喜歡又沒有見過的一面。
未央宮內
我看著跪伏在地的母親、盛玉燕,早前待我不錯,后來又忽然變臉的長嫂。
我沒有喚她們平身。
聲音淡淡地問:「母親,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嗎?」
我看見她身子劇烈顫抖了下。
盛玉燕、長嫂驚慌失措地抬眸看我,眸中皆是錯愕,又忙低下頭去。
我忽然笑出聲:「原來如此。」
難怪偏心得理所當然。
難怪無論我怎麼努力,都得不到她一二分疼愛。
心里那最后一點點念想煙消云散。
強求不來的親情,我要學會放手。
「你們走吧,以后別見了。」
母親抬眸,憤恨地怒視著我,又快速地移開視線。
若是以往,她怕是早就怒斥出聲,如今她卻默默忍受了。
人啊,果然最會欺軟怕硬。
我亦清楚她忌憚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下的椅子,背后的權力。
我起身離開。
聽著她們不甘中帶著苦惱的聲音,「恭送皇后娘娘。」
帝王來的時候,我坐在窗戶邊發呆。
他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急急忙忙要起身行禮。
他手按在我肩膀上。
手指擦去我臉上的淚水:「又哭?」
「想家?」
我搖搖頭,伸手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腹部:「皇上,臣妾可能是天底下最可憐的皇后了。」
7
「我小時候總是努力地去討好母親,討好兄姐,可是無論我做什麼,他們總是無視我,嫡姐會帶著別人欺負嘲笑我,把我關黑屋子里,往我房間放一些蛇蟲。
我一直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好,就剛剛我才知曉,我根本不是母親的女兒……
「所以我做什麼都得不到她的喜歡。」
眼淚落得更兇。
幾乎濕透了帝王的龍袍。
這種隱私,我想帝王若是有心,能查得比我更清楚。
而這未央宮,除了翠竹,都不是我的人。
我在未央宮的一言一行,都會被傳得人盡皆知。
與其留著他日成為別人攻訐陷害我的借口,倒不如早些挑破膿包。
天下最權勢的男人就在我面前,他若在意,自會派人去查。亦會問我父親,我到底是誰家女兒?
他若不在意,誰都不能以我身世為借口,傷我分毫。
帝王沒有出聲安慰我,只是大手輕輕撫著我的頭。
「皇上。」
「嗯?」
「讓您看笑話了。」
我在凈房梳洗時,看著玻璃鏡里的自己,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眼睛,直接把它搓腫起來。
比起先前我見猶憐,此刻更顯狼狽。
帝王瞧見的時候,詫異片刻后問:「怎腫成這樣子?」
讓人趕緊去拿冰塊。
「皇上,臣妾沒事。」
只哭一哭腫了眼,就能獲得帝王在意,也讓未央宮里伺候的人知曉。
皇后得寵。
貴妃和四妃也該尋思著,把后宮權柄還到未央宮來。
當然,她們不給,我也不會去追著討要。
她們給,我也會毫不猶豫收下,因為本就屬于我的東西。
人人都說新婚燕爾,床笫之事自是少不了。
帝王要得勤,我卻有些吃不消。
既確定了為權勢邀寵,把帝王推出去我肯定不會做。
便宣了女醫過來。
紅著臉與她說要一些適合女子用的藥膏。
女醫也是機靈,很快明白我想要什麼。
等回去后一個時辰,就給我送了一個瓷瓶來。
若是有問題,女醫也好,背后黑手,一個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