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如何了?阿姐帶了大夫回來。」
娃娃們新奇地看著我身后的大夫,以及門外的馬車,卻只敢探頭探腦地躲在我身前。
「大姐今日討到了銀子嗎?」
另一個理所當然地說:「你笨哦,討到的那幾錢哪里夠請大夫的。」
一堆孩子七嘴八舌地圍住我,我卻將要離開的話在嘴邊轉了又轉,最終半個字也沒有提起。
大夫給小妹把了脈,開了藥。恰逢在碼頭干活的二虎回來送吃的,我便將剩下的銀子給了他。
「你把自己給賣了?你腦袋被驢踢了吧。那些有錢人都是面善心惡,一肚子壞水兒,你跟著他哪里會有好果子吃!」
我白了他一眼:「做乞丐連壞果子都得撿著吃。」
「你!」
「我意已決,既然你們喊我一聲大姐,我自然要講足義氣。只是過了這個冬天,以后就靠你們自己了,廟里那些娃娃也托你照顧。」
二虎瘦弱的肩膀塌了下來,紅了眼:「你以后還回來嗎?」
我回身看了看停在廟外的奢華馬車,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大概是,不回了。」
出了破廟,我跪在少爺的馬車前,磕了三個響頭。
少爺的聲音自馬車里傳來:「自此,你與他們再無瓜葛。你只能看著我,護著我,聽命于我。若是他日這廟中任一人與我作對,你也要眼也不眨地殺掉。」
我咬了咬牙,說好。
誰能度誰一世呢?我賣了自己救他們一時,已是仁至義盡。
「日后你便叫無心,無心劍自神的無心。」
14.
我抱著當牛做馬的心思賣給了少爺。
少爺卻教我武功,讓我吃飽穿暖,給我遮風避雨之所。
他送我獨一無二的軟劍,甚至握著我的手,殺了第一個人。
再后來,我將來去無影的輕功練成一絕,開始在暗潮閣掛牌接任務,成為一個真正的殺手。
可少爺卻手把手地帶我握起了筆,教我識文斷字。
他說,殺手不僅要會使刀劍,還得有腦子。
我說我不想動腦子,只想好好練武,變得呱呱厲害,咔咔殺人。
少爺扶著額角嘆了口氣:「你看沒文化多可怕,別人殺人前可以吟詩一首,你遇著對手就只會呱呱咔咔,對手會不會笑你?」
我想了想:「他要笑便笑,反正我橫豎都要宰了他。」
少爺無語凝噎,半晌才指點我:「那你學武總要看武功秘籍吧,你不識字,如何學呢?」
這倒是難倒我了,畢竟以前學武都是少爺和暗潮閣的武師傅教的。
我討好地沖少爺笑:「少爺會教我呀。」
只見少爺眼睫輕顫,柔和了眉眼:「我只能教你一時,不能教你一世。」
「啊?可是我這輩子不都要跟著少爺嗎?為什麼不能教我一世?」
少爺的手輕輕放在我的頭頂,眼底透著苦澀,靜默許久也沒有告訴我為什麼。
再次開口,他已然換了副模樣:「可以是可以,但你得交學費。」
要我花錢,那必然是不行的。
「少爺,我想學字了。」
15.
再次醒來,我人已經在藥王谷了。
是大師兄及時趕到,將我們帶到了藥王谷。
可如今我醒了,少爺卻躺在隔壁屋子里的床上,雙目緊閉。
原來,刺破我肚子的刀上染了毒,是十羅門的劇毒。
我本應該一命嗚呼的,是少爺全然不顧毒發,耗盡一身內力將我的毒給逼了出來。
他還將身上唯一的一顆回魂丹喂給了我。
我失魂落魄地站在少爺床前,輕聲問他:「我是死士呀,你護著我做什麼?」
藥王恰巧自屋外進來,閑閑地翻著藥箱:「他自然是沒有將你當死士唄。」
「那是當作什麼?」
藥王神秘一笑:「你幫我試藥,我就告訴你。」
我直接拔了腰上的軟劍:「不重要。快點交出回魂丹救活我家少爺,不然我讓你這張叭叭叭的小嘴永遠開不了口。」
藥王翻了個白眼:「回魂丹哪有那麼多啊,我煉廢成千上萬顆丹藥才能出那麼兩顆。一顆喂了劍仙,另一顆被這小子喂了你。你現在就算殺了我,我也沒有啊。」
我心一沉,劍脫了手,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望著床上的人。
他蒼白得像張紙,一副說沒就沒了的模樣。
我拉住他冰冷的手,眼淚止不住地流。
「誰能來救救他啊,佛祖菩薩救救他吧,以后我不吃肉,不喝酒,我剃了頭去尼姑庵當姑子,嗚嗚,我日日供奉你們,我放下屠刀念經誦佛,求你們救救他吧。老天爺啊,你把我的命拿去換他吧,我不活了,哇……」
藥王踱步過來,歪頭看我:「嘖,哭得真丑。」
我一邊哇哇哭,一邊摸向了腰間的劍。
藥王立時改口:「美的,美的。」
他訕笑著鋪開了銀針,扎在少爺的各個穴位上。
我哭累了,便靠在床邊,輕聲問他:「我家少爺還有救嗎?」
藥王「嘿」了一聲,指著自己的鼻尖:「這世間還有我藥王救不了的人?」
聽他這麼一說,我一下子就精神了,瞪大了眼:「你不是說回魂丹只有兩顆嗎?」
「是呀,但是我沒了回魂丹,還有起死回生丹啊。」
……
我直接跳起來拔了軟劍,怒吼道:「你他奶奶的不早說!」
16.
原來,所謂的起死回生丹,還沒有人試過。
這丹藥是用各種毒物煉成,主打一個以毒攻毒,專治劇毒侵體的病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