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麼哭啊,溫溫要去過好日子了,以后會越來越開心的。」
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頭,背在身后的左手卻攥成了拳頭。
「陳恕哥,你會想我嗎?」
我抹了把眼淚,抬起頭看他,才后知后覺地發現,陳恕竟然長得那麼高了。
明明才剛過了十五歲的生日,個子卻比我整整高了一個頭。
「你個麻煩精,我,我才不會想你呢。」
陳恕翻了個白眼,接過點心盒就大步流星地轉身回了巷子。
「陳恕哥!別換家里的電話號碼,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我站在路燈下望著陳恕離開的背影,將雙手在嘴邊攏成了個喇叭。
小孩子的感情,真摯得透明,卻也淺薄得可憐。
搬到新家的我只給陳恕打過兩三次電話,漸漸地,那些不斷認識的新朋友和繁重的作業將陳恕在我心里的位置一點點擠掉,最終和那條破爛的小巷一起,被徹底丟棄在腦海。
「陳恕哥。」
時隔六年,我望著他那深得不見底的眼睛,莫名地有些心虛。
「你還記得我嗎?」
長久的沉默之后,他點了點頭,又解開了綁著我的繩子。
我試探著說著:「陳恕哥,你放心,我回去以后絕對不會報警的,這是什麼地方啊?趁著那兩個人沒回來,我趕緊……」
「對不起,溫溫。」
陳恕嘆了口氣,又轉身反鎖住了沉重的鐵門,「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3.
「我奶奶得了癌癥,要做手術,我不能看著她死。」
陳恕垂下頭,訥訥地說。
陳恕的奶奶人很好,以前還經常將她自己炸的糖糕送給我吃。
「沒關系的,你放了我,我回去以后就讓我爸給你打錢,多少錢我都出得起的!」
我攥緊了陳恕的衣角,不甘心地看著他的眼睛。
「不行,溫溫,那兩個男人知道醫院的地址,我若是放了你,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可他們想要侮辱我,甚至想要我死啊!我看見他們的臉了,他們沒想給我活路!陳恕,你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我死嗎?」
「不會的!溫溫,我發誓,我會保護你的!等一拿到錢,我就給他們下迷藥再放你走,等到他們醒過來的時候木已成舟,我會勸他們遠走高飛,再也不來騷擾你。」
陳恕越說越激動,他攥住了我的手腕,像是想讓我安心,指尖的力度卻令人感到十分疼痛。
「陳恕哥,我可以相信你嗎?」
我抬起頭看他,眼淚像珠子一般止不住地流下。
「溫溫,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
陳恕伸出手揩去了我眼角的淚,他的面孔在我的瞳孔里被放得很大,既熟悉,又陌生得很。
渾渾噩噩的我被陳恕領到了廠房里一間單獨的屋子,看著像他的臥室,里面只有一張簡易的木板床。
「我不會再讓他們綁你了,你先在這里忍耐幾天,等我們拿到錢,我就會放你走。雖然說這句話很沒有用,但是,對不起溫溫,我沒有其他的辦法。」
陳恕抬起手,想像小時候那樣摸摸我的頭,卻在半空中生生止住。
我看著陳恕有些無措的眼睛,心間一動,像只稚鳥一樣主動地撲到了他的懷里。
他的身上很結實,衣服上還有淡淡的皂角香氣。
「陳恕哥,我只有你了。」
我將臉埋在他的胸膛,聲音帶著哭腔。
陳恕的動作在我抱緊他的那刻頓時僵硬了不少,他愣愣地站在原地,試探性地拍了拍我的背,耳尖也開始泛紅:
「溫溫,你,你放心,我會讓你好好的。」
我靠在他的懷里閉上眼睛,心思卻百轉千回。
如何讓一個人為你死心塌地?
甚至,甘愿去死?
最好的方法,莫過于讓他愛上你。
4.
正當我和陳恕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時,鐵門外突然傳來了一串凌亂的腳步聲。
陳恕松開了抱著我的手,轉身從房間里走了出去。
「怎麼回事?!阿恕,我們綁的人呢?」
「陶哥,你別激動,人好好的,現在在我房里。」
「在你房里?」
「這妞長得不錯,我看上她了。」
陳恕勾了勾嘴角,又拋給陶哥支煙,下面的半句話心照不宣。
陶哥皺了皺眉,張張嘴剛想說什麼,就被旁邊另一個臉上有道疤的男人勾住了肩膀:
「嗨,老陶你不懂,年輕人嘛,血氣方剛,哥理解哥理解。況且若不是小恕規劃得這麼好,我們怎麼能逃過那麼多監控呢?一個女人罷了,就讓給小恕吧。」
老疤朝陳恕擠了擠眼睛,笑得一臉猥瑣。
于是事情就這樣敲定下來了,畢竟陳恕的房間可比在外面直面那兩個爛人要安全得多。
門外三人百無聊賴地打著牌,我坐在陳恕的床上,望著窗外如血的夕陽,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間昏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陳恕正坐在我的床邊。
「溫溫,餓了吧,起來吃點東西,我買了你小時候愛吃的炸雞柳和糖餅。」
陳恕溫柔地朝我笑了笑,又遞給我一個冒著熱氣的袋子。
我低頭咬了一口糖餅,很甜,還是小時候的味道,據說現在買還是要排很久的隊。
人性可真是奇怪啊。
明明已經時隔多年,可陳恕還是將我的喜好都記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