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聲鼎沸后,夜深人靜時,心上那個巨大的空洞還是在呼呼透著寒風。
無數次厭惡自己,厭惡醉生夢死的生活。
可我有需要紙醉金迷來感受自己跳動的脈搏,用稀薄的愛意證明我值得被愛。
因為習慣,所以麻木。
陸予之的一句:我覺得你受委屈了。
擰松了早已超出閾值的閥門,積攢二十幾年被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情緒洪流奔涌而出。
我的眼淚撲簌簌地掉,大顆大顆地砸在陸予之的手背。
委屈嗎?
應當是委屈的。
陸予之把我轉過去面對他,心疼地抱住我。
我埋在他的懷里嚎啕大哭。
神明終來愛我。
11.
那幅被我扔在角落的線稿被我重新搬上畫架。
調色,填色,暈染。
我把成品拍照放到了自己的賬號上。
「有生之年被我蹲到了這幅畫,好感動嗚嗚嗚。」
「上色之后更甜了啊啊啊啊啊啊,大大能不能出這個系列的畫冊。」
「好喜歡好喜歡,作為老粉知道太太不賣畫,但還是想問問看這幅畫出不出?」
......
后臺收到了無數私信,問出不出畫的。
我看了看,在評論區點贊最高的那條問是否出畫的評論下面回復:
「謝謝喜歡,我的畫不出哦。」
我精心地把這幅畫裱起來,特地挑了擺在了公寓客廳里陽光最好的地方。
陸予之到了樓下,來接我回家。
他即便知道這個公寓的存在,也從不踏足。
其實我不介意,也曾向他表達過我的想法。
他說,你需要完全屬于自己的地方。
我反問那你呢?
「我屬于你。」
陸予之番外:
01.
「什麼時候喜歡上沈清茉的呢?」
我曾經在無數個因為看見沈清茉朋友圈動態的夜里止不住地心動的時候問自己。
只是這份心動我意識到得太遲。
我和她從小就認識,彼此父母的名利場上,孩子的社交關系是早早就被安排好的。
自幼被灌輸的所謂「社交禮儀」讓我待人接物得心應手。
在我們這一輩的圈子里如魚得水,并不代表著我不厭惡這種生活。
每個人都戴著假面生活,推杯換盞間,利益關系悄然建立。
虛偽、自私、貪婪。
但是這些也已經成了我的行為模式,利益是最核心的價值觀,其余的都是陪襯而已。
所以沈清茉在進入我的高中之前,我的父母已經告知我。
該怎麼做,我得心應手。
可是她好像不一樣。
看慣了身邊人的假笑和眼底的算計,她對于我的幫助給予了最熾熱的感謝。
眼底的光亮是鮮有的真摯。
反而讓我猝不及防,無從應對。
我第一次覺得慌亂,不知如何回應這份真誠。
沒人教過我。
根據以物易物的道理,我也應當回以真誠。
但固定的行為模式已經深入骨髓。
她私下找我抱怨我們學的課程體系太難的時候,我覺得她嘟囔著說話的樣子很可愛。
軟乎乎的,讓人想咬一口。
我下意識地把所有課程體系都整理成文檔發給她。
她帶著小禮物來感謝我。
甜而不膩的小蛋糕,還有清淡茉莉花香的蠟燭香氛。
牛皮紙袋的一角還手繪了一朵小小的茉莉。
她說是買的,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是她自己做的。
不然那家商店早該倒閉了。
客觀來講,太丑了。
蛋糕很好吃,蠟燭我放在玻璃罩子里,擺在房間。
02.
申請大學的時候,我把我申請的學校的資料、要求、申請流程都理了一份給她。
我申請到的學校尤其詳細,還放在了第一頁。
「小沒良心的。」
我看到她發來的 offer 截圖下意識地吐出了這句話。
還有點生氣。
逢年過節給她發節日祝福,她禮貌地客套,變成了和其他人一樣的人。
看著以往的聊天記錄,和如今截然不同。
以往從和她的對話里,就能看見她的嬌俏、靈動、真誠。
為什麼變了?
節假日回國的聚會上,她好像也總是躲著我。
偶然對視,她也很快避開視線。
躲什麼,我是什麼窮兇極惡的人嗎?
我很生氣。
聽身邊的人說了她換男朋友比換衣服還快。
「風言風語。」
我不屑地脫口而出這句評價,毫無根據地認定這是流言。
朋友在一旁目瞪口呆。
即使我很久沒和她聯系,我對她的生活一無所知。
但好像是事實。
胸腔里負面情緒波濤洶涌,苦澀、不解、氣憤。
最后我明白這種情緒叫「嫉妒」。
后知后覺。
我沒有立場去置喙她的私生活,我試圖把她從心里抽離。
最終的結果是,我意識到我對她的喜歡,甚至可以說是愛,已經在我無知無覺的時候泛濫成災。
習慣掌控一切的我,拿她毫無辦法。
用了幾年控制我對她的感情。
我以為,效果顯著。
只是我以為而已。
03.
得知父母要給我安排結婚對象,我下意識地想到了她。
又發現,結婚對象不一定是她。
抵觸、抗拒。
轉念一想,如果不是她,那是誰都可以。
理智是這麼告訴我的。
實際上,我主動去和父母談論結婚這件事。
因為我發現,我自以為控制得好的感情,一談到關于她,就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