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覺得屠戶有煞氣,能鎮住這些「沒安好心」的死鬼女人,所以縱然老賀不情不愿,也還是被村長一拍板定下,所有被凌虐致死的女人尸體都會運到他家院子后面的那塊空地。
當然,據說村長也答應了老賀,每次分錢的時候算他一大份。老賀罵罵咧咧,自己也心虛膽寒,但也改變不了局面,加上村長這一利誘,也就半推半就地答應了下來。
除此之外,他們村里還有個習俗,就是村子里的紅事白事都集中在村中心的那個小餐館辦席。
辦席當天,村里所有原住民都要清早趕到餐館。至于家里被拐來的女人,他們可以選擇鎖在家里或者帶來席上跪著。不過開了席后,任何人在第二天凌晨之前都不能離開餐館。就連這個村里的孩子,在席間也不被允許亂動。之前有天夜里,我聽見誰家男人因為孩子差一點跑出餐館這個「不吉利」的行為,打了那孩子半宿。
而如果有要離村上城或者其他重要的事,必須要提前告訴村長,半夜十二點前是不允許回村的。
這個村子里這麼迷信,我想應該是肖維的手筆。畢竟,合作伙伴越愚昧越好控制,越迷信越好糊弄。應該就是他潛移默化立下了這些規矩,再反過來利用村民的心虛加以恐嚇,讓他們更加迷信,也更依賴他。
至于紅事白事全村不得離席,不然會給全村人帶來災難這一說法,我猜應該是肖維為了一己私欲編造的。這樣,在那一天他就可以先告訴村長他不回去,再趁著所有人不在,摸進哪家哪戶,既沒人打擾又自由放松,還不需要花錢——他上次來羅大明家插門閂就正是辦席當天。
可以說,這個村子里除了肖維,每個人都異常迷信。賀筱也一樣。我虛與委蛇幾天后曾試探過她,問她賀家后院那片地的事,她臉色驟變,以不敢提那里,怕老賀知道為由打發了我。
從她口中,我得知他們村里的人,包括老賀本人,都不會踏入后面的空地。就算運尸體,也要聚齊所有人壯膽。甚至白天大家都要繞著賀家走。
其實迷信的人我被拐前并非沒見過,但賀筱的表現太過,并不像是我曾見過的那些人。她在說起這些的時候,眼里根本不是對于老賀的害怕,倒像是心虛所致的懼怕。
從那個時候,我就完全確定了她的身份。
所以為了防止她騙更多的女人,再讓她們經歷希望狠狠摔碎的痛苦,也為了讓羅大明他們相信我,我找了最合適的機會,把她要跑的事告訴了羅大明,神色里還帶著「被迫出賣別人」的愧色和羞窘。
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不過我確實沒有料到賀筱會挨打,我以為他們是同伙,只需要做戲懲罰一番,沒想到老賀真的狠狠打了這麼久。
好在接下來的日子,我終于好過一些,雖然羅大明依然只把我當工具和物件,不時對我拳腳相加,但我總算獲得了一些信任,羅大明打我的次數也明顯變少,偶爾他心情好的時候,我們甚至還能心平氣和地聊上幾句。
16.
「你說你上學的時候,就靠這個什麼短視頻,掙了第一筆錢?這玩意兒還能掙錢?」
「是啊。」我抱腿坐在地上,目光放空。
「我同學做的號,她發了我幾個跳舞的視頻,當時我們也不太懂這些,就想著發上去,看看有沒有網友點贊支持。
」
我給羅大明解釋了點贊評論的意思,盡量把語言說得通俗。
「結果發出視頻當天就有很多網友來看,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羅大明突然坐起身,床板跟著嘎吱亂動,我不自覺一哆嗦,發現他只是換了個姿勢靠在床上。
「當時我也沒想到還能靠這個掙著錢,我同學從后臺提現轉給我的時候,我倆都嚇一跳,當天就出去大吃了一頓呢。」
「就靠一個手機里頭的視頻?」
「是啊,現在這種方式越來越火,網上什麼類型的短視頻都有。唱歌跳舞的、打游戲的、魔術把戲、吃喝玩樂干什麼都可以,還有拍農村生活城市生活的、什麼自然風光啊人造美景啊,都有人愛看。」
這些遙遠的詞匯對羅大明來說都很陌生,但他聽得還算有興致,尤其是聽到有拍農村生活的短視頻,他直接打斷了我的話。
「還有拍村里生活的?扯啥呢。」
「當然有,這些很火的,我以前手機里關注了好幾個呢,」我急得反駁他,「你上網搜,好多網友就愛看農村生活,還有愛看農家吃飯的,還有專門愛看人吃飯的——不管是哪里人吃的什麼,人家都愛看。」
我說了幾個短視頻博主的 ID,羅大明半信半疑地按著我告訴他的方法搜,他的破手機卡了好幾次,總算跳出來了視頻頁面。
羅大明湊近屏幕看了半天,視頻自動連播,哇啦哇啦響個沒完。他把手機倒了個手,無意識地敲了敲手機外殼,神色略有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