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很難過,就好像一直以來受傷的那個人都是他一樣。
我心里沒來由地涌起一股怒氣,他怎麼可以以一種受害者的姿態出現!
明明,被傷害的那個人一直是他啊!
我嘲諷道:「陸靳,你是不是腦子也被燒壞了,你不記得你在陽臺上和裴曼說過什麼了?」
陸靳猛地抬起頭來。
我把日記舉起來,一字一句地復述道:
「我和她在一起就是為了氣你,那又怎麼樣,你他媽的不要我,有的是人上趕著要和我在一起!」
「現在是裴曼又和你鬧別扭了?你又需要我這個上趕著的來和她置氣了嗎?」
陸靳如遭雷殛:「你聽到了?」
我冷笑道:「你那麼大聲,聾子都聽到了。」
「裴曼出國把你跟狗似的仍在國內,你不甘心就找了我來氣她,是我這個工具人太好用了嗎?」
「我求求你了陸靳,」我定定地看著他,帶著恨意道,「我和你無冤無仇,之前的三年對你也算是死心塌地了,你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這麼一次又一次地來折騰我?」
「你換個人禍害行不行?」
陸靳眼里的痛意一層一層地涌了上來,他臉色煞白,一瞬間所有的血色全都褪盡了。
「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想用你和她置氣,我是、我是——」
他說不下去了,痛苦地抱著頭。
「是,一開始我是抱著和裴曼置氣的心思和你在一起的,我承認。」
「但是這幾天你不在,我突然發現我一次都沒有想過裴曼,我滿腦子都是你,我吃不下睡不著,睜眼閉眼就是你的臉。」
「悅悅,我對裴曼大概只是一種年少的不甘心,所以成了執念,我現在才認清了自己的心!」
「我是喜歡你的!」他抬起頭來,滿眼哀求。
要是換了之前,我聽到他這話大概會高興瘋了。
日記里記得很詳細,那時候我實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自己幻想,總有一天陸靳會真的愛上我,到時候我就要讓他高攀不起,跪在我面前求我。
可是真到了這一天,那些過往卻全被我忘記了,我心里毫無波瀾,只覺得可笑。
遲來的愛,還不如不來,如果這樣輕易地一句話就能抹平那些傷害,那那些深夜的無聲哭泣又算什麼呢?
我看著他,輕聲道:「陸靳,所以呢?」
他一愣。
我繼續道:「你一句看清了自己的心,我就要屁顛屁顛地再回到你身邊嗎?」
「你要道歉的不是我,」我站起身來,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愛你的那個楊悅,早在你因為裴曼把她一個人扔在家里的那天晚上就死了。」
陸靳渾身晃了晃,眼里閃過一絲不堪忍受的痛意。
我指著大門道:
「你走吧。」
05
陸靳走的時候失魂落魄,好像有人把他的三魂七魄抽走了,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軀殼。
現在我跳出了這段關系,多少能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無非就是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
他有多麼愛裴曼嗎?我以前覺得他是真的愛慘了裴曼,現在看也不一定。
如果他真有那麼愛裴曼,完全可以趁這個機會和裴曼在一起。
在我看來他對裴曼的感情和他說的一樣,只是一個被人追逐慣了的人第一次被甩,不甘心久了就變成了執念。
甚至這份執念都比不上他的自尊,他從來沒有對裴曼低過頭,去挽回過她。
而我呢?
他也不見得有他說的這麼喜歡我。
不過是跟我在一起習慣了,等我離開才覺得不適應。
我撥開窗簾,發現陸靳沒有走,還站在我家樓下的一棵梧桐樹下。
他卡其色的外套被風吹的下擺揚起,整個人瘦了一圈,站在那里看起來很有些落寞。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了,窗戶上傳來雨點敲擊的聲音。
下雨了。
然而陸靳還沒有走。
他好像感覺不到似的,一顆接著一顆的抽煙,煙頭在陰暗的天氣里明明滅滅。
雨很快下大了,他的煙被澆滅,他就那麼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任大雨把他整個淋透。
夜色漸深,周圍幾乎沒有人了,昏黃的路燈下只有他一個人好像被定在那里一動不動。
我的手機突然來了一條短信。
是陸靳發來的。
「如果我把你吃過的苦都吃一遍,你愿不愿意原諒我一次。」
我冷眼旁觀他站在雨里,一把拉上了窗簾。
現在拿出這幅作態來有什麼意思,我受的傷害不會少一分一毫。
曾經的我怕他被雨淋,冒著暴雨穿過整個城市去給他送傘。
現在的我看著他被大雨淋透,卻再沒了任何感覺。
我只覺得,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
我沒想到裴曼會來找我。
我收到裴曼消息,說要和我談一談的時候沒有在意。
我不想和這個女人有任何牽扯,于是干脆沒回她。
誰知道她不知道從哪弄到了我的地址,居然在我下樓遛彎的時候把我給堵了。
我看著穿著一身長風衣的女人,她戴著墨鏡,鮮紅的嘴唇輪廓清晰而精致。
這是一個美得很有攻擊性的女人,我開始明白為什麼陸靳會對她這麼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