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聽上去帶著些許的緊張。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語音通話,卻是那麼多次的通話中唯一一次跟曖昧能扯上關系的。
「你……你想聽什麼?」
我起身爬到床上,靠著床頭一圈又一圈地繞著自己的發梢。稍微軟了些嗓子回他:「什麼都可以。」
很多人說我聲音好聽,輕輕柔柔,不急不慢的。
對面有片刻的沉默,而后是陳祁略微低啞的聲音:「沈安,你什麼時候能答應我啊。」
小語調微微上揚,帶著些許的嬌憨和委屈,完全不似平時的漫不經心。
我繞著發梢的手停了下來,移到心臟位置輕輕按壓著,生怕他隔著話筒聽到我劇烈的心跳。
潤了潤干燥的嘴唇,確定情緒穩定后,我緩緩開口:「如果我們能考上同一所大學,那就在一起吧。」
聽著他的歡呼,我也彎了唇角。
三個月的賭約,我也不清楚這算贏還是輸,不過我想他應該也不在意了吧。
11
陳祁再約我我沒拒絕。不過開學就是高三了,這個暑假我們過得并不悠閑,見面地點也大多都在圖書館。
天氣炎熱,館內冷氣開得很足。市南區的圖書館有單獨的自習室,趕上暑假人自是不少。
有陳祁在最不缺的就是別人的注目禮,無論在哪。現在又加上一個跟他處在同一個畫面中,怎麼看怎麼不搭的我,哪怕在自習室學習的素質都極高,難免也會有同伴間的喁喁私語。
我做題做累了會習慣性帶上耳機聽一些舒緩的音樂來放松一下。后來時間久了,陳祁會要求共享。于是偌大的自習室,我們并排而坐,中間一根白色的耳機線連著我和他。
他埋頭學習,我撐著下巴看著窗戶上他的倒影,偶爾還能捕捉到鄰桌小姑娘偷偷看他的目光,朦朦朧朧中盡是驚艷和不能理解。
驚艷陳祁的顏,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會跟我在一起。
從陳祁黏上我的那天起,不知道接受了多少類似的目光洗禮。
我扭過頭,看著陳祁俊美立體的側顏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可能是我動作幅度太大晃動了耳機線,陳祁看了過來,正巧看到了我的笑顏。
他怔愣片刻,白瓷貝殼般的耳朵染色一抹紅,像日落前的晚霞,瑰麗璀璨。
他別開視線,抽出一張空白的演算紙,提筆寫了幾個字然后推到了我面前:
「笑什麼呢?」
陳祁的字很漂亮,龍飛鳳舞的行楷,一看就是練過的。相比之下,我的字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你猜那些一直在偷偷看我們的小姐姐心里在想什麼?」
「……猜不到。」
「腰纏萬貫胖閨女和她的極品男寵。」
盛夏的陽光穿過玻璃灑落,陳祁的耳朵更紅了,紅得好似能滴出血。
12
有些事,一但開始后,雙方都無意終止的話就會一直進行下去,比如睡前故事。
陳祁特意去買了本一千零一夜,開玩笑似的跟我說,每天講一個,不到三年就講完了。我不知道如何去跟他說,一千零一夜并不代表就有一千零一個故事。
八月初,別人還在悠閑地過著暑假,我們開學了。即便萬般不滿,卻沒有絲毫抱怨發泄的勇氣,因為,高三了。
經年后,刷知乎有刷到這麼個問題:【如果有個按鈕能讓你重回高三,你會選擇按下去嗎?】我看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如果人生是一幅畫,那高三絕對是濃墨重彩的一筆。有笑有淚,有奮力拼搏的汗水,也有分別時回顧往昔的不舍和感動。講真,我沒勇氣再經歷第二次。
高三多苦啊,多苦啊……
講臺上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卻是之前少見的辭色俱厲,一遍又一遍地強調著高考。
開學第一天,我們就成為了一個個被擰緊了發條的陀螺。
一切都是那麼突然卻又那麼理所當然。
13
賭約再次被重提,是在一個星期后。
課間,林朗在后面用筆戳我,我回頭,他小聲問我:「沈安,你答應了陳祈考上同一所大學就在一起嗎?」
我點頭說「是」。
林朗抿著唇,秀氣的臉上有些灰敗。半晌,他起身拉我:「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猜到了他的意圖,乖乖跟在他身后。
林朗果然如我所料,帶著我七拐八拐的,拐到了男廁后鮮少有人經過的逃生通道。
陳祁叼著煙靠在墻上,舉著手機跟周圍幾個男生笑鬧:
「來來來,愿賭服輸,掃碼轉錢。」
一個男生笑罵:「祁哥不要臉了哈,人家沈安都沒答應你。」
他挑了挑眉,語氣認真:「她都說了我們考上同一所大學就在一起,大不了以后她報哪所學校我跟著就好了。」
另一個男生又道:「祁哥為了個賭約真拼啊。」
陳祁砰砰兩下,一人給了他們一記爆栗,勾著唇笑的蕩漾:「你們不懂……」
一抬頭,對上了我的目光,后半截話就那麼生生地卡在了喉間。
畫面一時靜止,幾個男生也全都自動噤了聲。
我攥起的手緊了緊,掉頭就走。
陳祁追了過來,拉住我的胳膊,聲音急切:「聽我解釋。
」
我低頭盯著腳尖,聽他細細說完那個賭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