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已經不想和他多說廢話,我冷漠的望著聶烽,說:「你有無數個途徑弄清楚整件事,只是你自己不相信。」
11
聶烽一直坐在我家門口。
初秋的天氣已經漸漸寒冷,他大病未愈,身形消瘦許多,穿著單薄的病服執拗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我透過窗戶看到他這個樣子有些好笑,因為我曾經無數次想找他的時候,只能像這樣在他的秘書室外等他。
最后他的秘書不得不硬著頭皮過來「請」我回去:「聶太太,老板在忙,而且您沒有提前預約。」
那之后我每次找他,都要先給他的秘書室打電話預約時間看他哪天有空,再之后,我就再也沒有找過他了。
我瞥開眼,不再去看,就那樣讓他在門外凍著。
等輔導完小海作業,我抬頭一看,他倒在臺階上,估計是暈過去了。
我想了想,打了他助理的電話,倒不是心軟,只是他若是凍死在我家門外,我張嘴說不清楚會惹上麻煩。
他助理很快帶著 120 趕過來,等他們離開沒多久,聶烽媽媽找上了門。
我可以把聶烽和顧笑煙拒之門外,卻不能不給長輩開門。
聶烽創業的時候,我曾經是她眼里最適合的兒媳婦。
那個時候聶烽錢掙的還不多,我和聶烽每次回去看她的時候,她都拉著我的手一臉慈祥的看著我,說:「好孩子,你受苦了,有你陪在聶烽身邊真是我們老聶家八百輩子燒高香修來的福氣,聶烽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和我說。」
在聶烽事業逐漸步上正軌后,也是她,帶著些微笑意含蓄的跟我說:「爾槐,不是阿姨不心疼你,只是比起你,笑煙更適合聶烽,你應該懂一位母親的良苦用心喔?」
顧笑煙,確實,她家庭背景學歷長相樣樣都更出挑一點,良禽擇木而棲,我不怪聶媽媽的涼薄,但也實在不是可以和她毫無芥蒂坐下來喝茶的程度。
當然她也不自在,稍微寒暄兩句后她直接步入主題。
「爾槐,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和聶烽正在辦理離婚手續。」
「但是聶烽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老實說,若是能不麻煩你的話我是不會麻煩你的,但是聶烽這孩子現在就只認定你。」
「他這次又暈了,醫生說不能刺激他,要順著他來,這樣對恢復有好處,我希望等他出院,你能多關照一下他。」
「他的失憶也不是長久的,等他恢復這八年的記憶,就好了。」
當然,她請求的姿態恰到好處,若她沒有最后一句威脅的話,她說:「你知道的,你和聶烽離婚,小海的撫養權我們本來是不打算和你爭的。」
他們當然不打算和我爭,因為她等著顧笑煙給她生基因更好的孫子。
現在這一番言下之意,不過是拿小海的撫養權威脅我聽話。
我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但是這些年的遭遇讓我學會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無論面對什麼事,都要笑。
所以我微微笑起來,我說:「我會好好照顧聶烽的。」
12
聶烽出院的那天我去接他。
顧笑煙眼睛紅腫的站在病房外面,因為聶烽見到她就不耐煩,很抗拒她的接近。
失去那些日久生情的記憶,聶烽八年前的道德觀很憎恨自己八年后的見異思遷和變心,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一個渣男。
所以他厭惡顧笑煙。
顧笑煙看到我含淚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警告我:「李爾槐,你不要得意,他只不過是忘了我而已。」
「他總有想起來的那一天。」
我淡淡瞥她一眼,沒說話,我從沒得意過,我只覺得負擔。
推門進去,聶烽坐在病床上吩咐助手事情,處理公事的時候他神色一直很冷漠,是我這幾年常見的表情。
他聽見聲音抬起頭,看見我一抹笑意就從冷淡的眼睛里一點點攢出來,但大概是我神色太過疏離,他唇角的弧度又慢慢落了下去。
顯得有些失落的樣子。
也是,在他的記憶里,這個時候我是樂呵呵陪他一起在地下室吃苦的李爾槐,那個時候他連炒面里面的青菜和炒肉都要撥給我,我們一起苦中作樂,我是他最堅實的后盾,和現在這樣的落差比起來,他接受不了是應該的。
他強打起精神,又微笑起來,堂堂「爾烽科技」的聶總,語氣近乎用得上討好來形容,他說:「爾槐,你來接我啦。」
我沒說話,我知道他在打感情牌。
他助理送我們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找話題,他問我:「爾槐,好像每次我最狼狽的時候,都是你來接我。」
大學畢業他和舍友散伙飯喝的爛醉如泥的時候,畢業創業他和投資商和客戶喝到胃出血的時候,他生病住院我整日整夜守在他病床前的時候……
他一路走來有無數個這樣狼狽的時候,我陪他走過很多個寂靜無名的深夜,聽爛醉如泥的他說他的那些理想和抱負。
我那個時候安靜含著笑意守在他身邊,堅信他描摹的畫面都能一一實現。
然后他熬過最狼狽的時候,把最風光的一面給了顧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