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血液,染濕了他的衣裳。
不知廝殺了多久,那些黑衣人終于全部都倒下了。而沈淮知的衣裳,也全部被鮮血染紅。
我剛想去查看他的傷勢,就隱約聽到遠處有輕微的聲響傳來:
「廢物,一個姑娘都抓不到嗎?」
那聲音很熟悉。
但我此刻根本來不及多想,沈淮知迅速將我扶上馬,他坐在我身后。
「我們先離開這個地方。」
沈淮知聲音有些冷,又像是在壓抑著什麼。不知過了多久,我看著四周陌生的景象有些害怕,可是一想到沈淮知陪著我又莫名不怕了。
我正想回頭同他說話時,沈淮知雙手突然一松,然后從馬上栽了下去。
我趕忙從馬背上下來。
沈淮知躺在地上神色蒼白,瞧見我緊張的模樣時,還不忘伸手擦拭我眼角的淚:
「小月兒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這句話自幼年起,他便說過許多回。
每一次,他都未曾食言。
我們在附近找到了一個山洞,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連著四周也泛著陰冷。
我凍得臉色蒼白,沈淮知將我抱在懷里,我們兩人互相取暖。
「那些人肯定還在四周尋找,今夜我們得在這里湊合一夜了。」
一路縱馬狂奔,我大概也想到是誰想要綁架我了。
三皇子司堯。
我沒有同意他的結盟,那他就用另一種辦法逼我,讓不得不嫁給他。
若非是沈淮知出現,或許此刻我已經痛不欲生了。
我靠在沈淮知懷里,他身上流淌出的血液,將我素白的衣衫都染了通紅。
「沈淮知,我該怎麼救你啊?」
爹爹教過我讀書,也教過我寫字,
可唯獨沒有教過我該怎麼救人。
看著沈淮知鮮血淋漓的樣子,我急得大哭起來。
沈淮知臉色蒼白得可怕,卻還是搖搖頭將我腦袋摁到他胸前,輕聲安慰我:
「小月兒別擔心,你先好好休息,我沒事的。」
騙子!
都傷這麼重了,怎麼可能沒事?
我將身上的衣衫撕下了好幾塊,打算先將他身上的血止住。
他任由我忙活,靠在墻壁上只是一個勁兒地盯著我:
「小月兒,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我瞪了他一眼。
沈淮知是要長命百歲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死掉?
亂說話,是要挨罰的。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腦袋,語氣依舊漫不經心,但卻又隱隱透露出一股認真:
「救命之恩,小月兒打算怎麼報?」
「當牛做馬行不行?」我歪著腦袋認真思考。
豈料沈淮知搖了搖頭,笑得肆意:
「我就缺一個娘子。」
我給他處理傷口的手一頓,好半晌才抬頭看他:
「你活著,我就賠你一個娘子。」
大不了,把自己賠給他。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我的心告訴我,它愿意的。
23
我醒來的時候,爹爹就趴在床邊哭。
都多大的人了,
要是被他那些學生看見,指不定要笑話他。
我伸手擦干了他的眼淚,嗓子有些沙啞:「爹,沈淮知怎麼樣了?」
那日在山洞中,我給他處理好傷口后,就被沈淮知按進他懷里。
聽著強勁有力的心跳聲,我莫名感到一陣心安,然后就忍不住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
我有些擔心沈淮知。
他傷得那樣重,全都是為了保護我。
爹爹有些沉默,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說:「淮知將爹爹的小月兒保護得很好,可他……」
他怎麼了?
爹爹鮮少會這般欲言又止。
我有些心慌,當即顧不了那麼多,直接掀開被子,赤腳跑了出去。
我爹新買的宅院,好巧不巧就在將軍府的對面。
爹爹在身后拎著鞋子和外衣追著我跑,但我速度更快一些,一溜煙就跑到了沈將軍府里。
我年幼時便來過許多次,因此輕車熟路找到了沈淮知的房間。
我還未曾走進去,就聽到里面傳來低低的哭泣聲。
我嚇得雙腿一軟,只能扶著門框跑進去。
沈淮知蒼白著臉,雙目緊閉。沈夫人坐在床邊用手帕擦淚。
見我過來,沈夫人一個勁拉著我的手哭:
「淮月,淮知他……他……」
沈夫人說了許久,一句話都未說完整。
我的眼淚終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都是因為我。
仿佛只有在這一刻,我才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心原來這麼地疼。
以前我總是刻意忽視沈淮知對我的感情,因為我是內定的太子妃,我這一生必定要嫁給太子。
但后來沒了這個頭銜,傷心之余,又多了一份輕松。
我不會再被困在四角宮闈里,可以去看大漠孤雪。
但是,我從來都不想一個人。
原來自始至終,我都想跟他一起去看。
這一刻,我意識到了自己對沈淮知的感情。
或許更早一些,我就喜歡上了這個發誓要保護我的少年郎。
只是那時的自己,并不知道而已。
我感覺自己的心口像是被剜了一個大洞,疼痛讓我無法呼吸。
他若是死了,我該多難過啊。
沈夫人搖搖頭,輕撫著我的臉頰:「淮知最大的心愿,就是娶你過門。
這小子自幼就喜歡你,只可惜現在……」
我伸手抹了抹眼淚,十分堅定地開口:
「我要嫁給沈淮知。」
無關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