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在家頑劣,但入了皇宮,那些規矩禮儀時刻也不敢忘。
日后成為太子妃入主東宮,我若在禮儀上有所詬病,那彈劾我爹爹的札子必定會在隔天出現在朝堂上。
我乖巧地坐在屬于我的位置上。
此次宴會并沒有什麼男女不同席的規矩,所以沈淮知就坐在我身旁。
因為前些天的事情,我如今一見了他就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以至于好半晌,我都沒敢抬頭瞧他。
就連司訣站在我跟前,我都沒能第一時間察覺。
司訣手里不知拿著什麼,直接放在我的桌子上。
我仰頭看他,他笑得溫和,
一如往昔模樣:
「我特意去御膳房提前拿出來的糕點,宴會還得有一會兒才開,你先墊一下肚子。」
我沒說話,亦沒有伸手去接。
上次的事情在我這里并沒有過去,這幾天我一直都在等司訣給我一個解釋。
可他沒有。
就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蘇姐姐是我幼年時的玩伴,性格溫婉賢淑。
我不相信他們二人會背著我偷偷攪和在一起。
但無論如何,總歸得給我一個解釋才行。
我向來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但也絕不愿意別人將我當做個癡傻的,隨意糊弄。
我只要一個理由。
司訣臉上的神情未變,甚至抬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月兒可是不大舒服?」
他一開口,四周有不少的人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
畢竟他是太子,而我是內定的太子妃。
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許多關注。
所以我強忍下心頭的不快,然后回話:「無事,晨起的時候吹了風,身子不太利索。
」
眾人面前,我那些小情緒必須收斂。
司訣沒再過多說什麼,只是囑咐了我幾句要注意身子,然后又讓人替我拿來了一件披風后,就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宴席正式開始。
我感覺到身側有一道十分灼熱的目光緊緊盯著我,
但我不敢抬頭。
我知道的,
一定是沈淮知在看我。
他總是這樣,熱烈而肆意,所有的感情從不會壓制。
宴席開始后,一切如我所料。
陛下當真開始說起了三位皇子的婚事。
只是跟我預想的有些偏差,他將我跟司訣叫到跟前,說是賜婚旨意下了多年,如今瞧著我跟他年歲已到,也是時候成親了。
司訣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三皇子司堯突然間站了起來。
他看著坐在對面的蘇姐姐,臉上笑容有些狡猾,又帶了點兒猥瑣不堪:
「父皇可別偏心,皇兄如今已有佳人在側,兒臣也想求個恩典。」
陛下子嗣太少,以至于對每個兒子都看得十分重,
尤其三皇子司堯是當今最受寵的貴妃所出,在他說出這話后,陛下笑著開口:「堯兒可有心儀的女子了?」
司堯目光緊緊粘在蘇姐姐身上,然后走到跟前跪了下來,一臉認真道:「兒臣心儀丞相之女蘇雪兒,還望父皇成全!」
他想娶蘇姐姐?
也對。
蘇姐姐的父親是一國丞相,祖父又是手握兵權的沈老將軍。若是娶了蘇姐姐,對他日后必定有極大的益處。
可是,蘇姐姐不喜歡他。
譬如此刻,蘇姐姐在聽到司堯說完這話的時候,臉色瞬間慘白了起來。
手里的酒杯也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既如此,那朕……」陛下摸了摸胡子,正準備開口應承。
我皺著眉,思索著如何幫蘇姐姐逃過一劫。還沒等我想到辦法,身側的司訣突然開口:
「請父皇收回成命,兒臣已有心儀之人!」
他又是什麼意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司訣此話一出,原本鬧哄哄的宴會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或憐憫,或譏諷。
16
這次的百花宴注定不歡而散。
司訣當場拒婚,并且表明他的心上人也是蘇姐姐。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陛下更是氣得將手里的酒杯砸向他的腦袋,看著殷紅的血液不斷往下流,眾人這才尋了個借口趕忙去喊太醫。
我不知道后續如何,因為這場鬧劇中,我是被眾人譏諷的那一個。
太子司訣當場拒了與我的婚約,轉頭向陛下言明他要娶丞相之女蘇雪兒。
對我而言,是赤裸裸的羞辱。
我借口身體不適,在宴會結束時就迅速出宮。
我知道的,
若是我再多待一會,就會聽到漫天的流言,還有那些往日同我關系并不怎麼好的貴女對我的譏諷。
爹爹同樣氣到不行,他如珠如寶的女兒,怎得容許別人如此欺辱?
當即就想擼起袖子沖進皇宮,想要討一個說法。
我攔住了爹爹。
司訣可以任性,因為他是皇子流著天家血脈。
我跟爹爹不行,
任性的下場只會換來無數的猜忌和不滿,到時候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也注定逃脫不了。
我是任性,
但這一切基礎,皆建立在我所能承受的范圍之內。
爹爹被我攔著,雖然還是氣得吹胡子瞪眼,但也清楚這件事情鬧起來的后果,只能強忍著氣憤同我一起坐馬車回家。
這是天子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