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力在此刻潰散而去。
那張魂牽夢縈的面容上,是淡淡的擔憂之色。
那張微微張開的櫻紅的唇瓣,吐露出輕柔纏綿的話語:
「師尊,你怎麼出汗了,是不是真有哪里不舒服?」
27.「無路可逃。」
樹下、云邊,白衣相交的兩道身影。
低垂著頭的神君與輕輕撫摸其面頰的少女,發絲交纏,呼吸交織。
而那雙向來清冷的眼眸中,此刻已經完完全全被欲望籠罩。
「師尊?」
少女的聲音,輕輕在樹下響起。
神君低頭望著她,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抬起了手臂。
他的手指在距離少女臉頰一寸的位置頓了頓。
因為扶桑看見了「長羨」另一只手里的東西——
那是一根八股的紅線。
注意到扶桑的視線,「長羨」微微低下頭去,看向自己手中的那根八股紅線。
她緩緩伸開手指,將那根八股紅線完完全全地露了出來。
而她面容上的笑意也更深了:「師尊,此次我前去下界,帶上來了這個。」
熟悉的話語。
扶桑的手指停在空中。
他的睫毛顫了顫。
那手掌,微微向著他的方向伸了伸——
「師尊,如若不嫌棄,請收下罷。」
扶桑定定地看著那手掌上的八股紅線。
多麼熟悉。
「師尊……?」失落的、似乎還有些委屈的聲音,卻如同妖媚的魔音,死死地糾纏扶桑的心。
緊緊的。
扶桑看著自己,緩緩伸出手,拿起了那根八股紅線。
「我很喜歡。」他聲音沙啞,微微合了合眼睛,而后睜開來。
是長羨、是妖魔?
他早就無路可逃。
扶桑捏著那根八股紅線,在下一刻,猛地將身前的少女擁入懷中。
「長羨、長羨、長羨……」
口中不斷呢喃著心心念念的名字,他的手指緊緊地按在少女的腰際,而少女,則是身體微微顫抖,她在他的懷中,顯得那麼脆弱,又仿佛全身心都交給了正擁抱著她的師尊。
整整兩百多年……
他的心中,一道困住他兩百多年的聲音,刺耳地響起:「扶桑!扶桑!你敢不敢面對你的心!你終于還是這麼做了!」
與此同時,那桀笑聲也毫不留情地響起,多少諷刺多少嘲笑,扶桑的唇瓣不由微微顫抖,他低下頭,感受著少女柔軟的黑發。
「扶桑……你說呀?你說出來呀……」
「你是不是還對那個蓮毓動了手?」
「那你的心,到底藏著誰呢?……」
那不知何處而來的數不清的質問,讓這位強大的神君,頭痛欲裂。
但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的手指從「長羨」的腰際緩緩上滑。
他慢慢摸向了「長羨」的臉頰——
那張往日清冷此時卻羞怯不已的面容。
那雙往日疏離此時卻含著滿滿情意的眼眸。
扶桑緩緩垂下頭。
他的睫毛顫抖著,想飛向心心念念的那位少女。
但就在這時——
一道力量狠狠地穿過了扶桑的胸口。
情動的雙眸如結冰的水潭,被徹底擊裂。
「噗——」
28.「太臟了。」
白衣神君的胸口,神血四濺開來。
而就在那張溫柔清俊的面容上,一雙本沉溺于情意的眼眸此時緩緩瞪大了。白衣神君緊緊盯著前一刻還在懷中的少女,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長……」
他張了張嘴。
一只沾滿神血的手,繼續緩緩在他的胸口處深入。
剛剛還面含笑意的少女,此時已神情冷淡。在那雙令扶桑魂牽夢縈數百年的眼眸中,不僅有著厭惡,更有著疏離的漠然。
「扶桑神君。」
我淡淡喊了一聲。
此刻的扶桑,且不說他身處夢魘之中,何況他的神力已然一步三退,并不是如今我的對手。
而聽到我的聲音,身前的扶桑顫了顫睫毛,聲音支離破碎:「長羨,真的……是你麼?」
我看著他,手緩緩抓住他的心。
「咳——」隨著我的動作,扶桑更是狠狠咳出一口血來。
與東君的神力不同,扶桑的神力其實是溫和的,如同潺潺的流水。但對于我這種「入侵」的力量而言,扶桑的神力卻又是截然不同的陰狠。
他的神力如同刀片,即便力量大減,也又快又準地割在我的身上、手上。
我面色未變,身體中萬年的力量貫穿在手掌心中,而接下來,我的手狠狠地抓住了白衣神君的心,并且毫不留情地將其取了出來。
「長羨——我是你的師尊——!」
終于無力而跪倒在地的扶桑,看著我手上的那顆心,艱難地支撐著想要起來。
「長羨,你怎麼會……」
「神君,你沒想到吧?」我看著手上的那顆心,強大的神君的力量不斷涌動著,「我沒死。」
扶桑的手捂住胸口,神君強大的自愈能力使得那處缺口迅速愈合起來,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微微合了合眼睛,而后緩緩睜開來,苦笑道:「也是,也是,你怎麼會那麼輕易就死了呢?畢竟你……」
說到這里,他重重咳嗽一聲,不再說下去。
但我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麼:「畢竟我也曾活了上萬年。」
此話剛落,扶桑已然震驚地抬起頭來,他怔怔地看了我半晌:「你、你……你的記憶……」
我沒有看他,聲音平淡:「是啊,我的記憶回來了。」
「這,還要多虧兩位神君啊。
」我頓了頓,側過頭看向扶桑,面容上浮現出一抹淡淡諷刺的笑意,「不僅我的記憶回來了,我的修為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