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蓮毓看了看濕漉漉的容華,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東君,擔憂地開了口:「東君,想來容華師兄也不是故意冒犯你的,你切莫放在心上了。」
聽到蓮毓開口,東君的面色微微緩了過來,眉眼也變得溫柔起來,他向著蓮毓露出一抹笑來:「蓮毓姐姐既然開口了,我自然不會生氣。但是……」他笑著繼續說:「有些人還是要認清自己的身份,容華,你說是不是?」
作為三神君之一,東君有這個資格也有這個底氣這麼說。
容華微微一笑,也沒用仙力弄干身上的衣服,仍濕漉漉的,他抬起腳跨過湖水站了上來,說道:「神君說的極是。」
見此,蓮毓仍舊有些擔憂,就在她剛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蓮毓張了張嘴,竟突然合上眼暈了過去。
站在旁邊的東君忙接住了蓮毓,容華剛沖過來,此時見得東君已將蓮毓抱了起來,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宮吟在旁邊著急道:「蓮毓怎麼了?怎麼突然暈過去了?」
東君抱著蓮毓,緊緊皺了眉:「我送蓮毓回景靈殿,宮吟你去藥醫殿。」
景靈殿是扶桑神君的住處,這幾日需要休養的蓮毓都是住在那里。
還未等宮吟接話,東君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旁邊的容華沒多說什麼,也跟了上去。宮吟長長嘆了口氣,也忙去了藥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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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靈殿內。
請來的醫藥殿的清儒仙君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看著躺在床上皺著眉顯然極痛苦的蓮毓,慢吞吞地說道:「這……蓮毓仙君體內的力量,應該不是她的吧?雖然本體相近,但畢竟不是她自己的。
」
東君沉默著看了眼床上的蓮毓,沒有說話。容華已冷冷開口道:「那又如何?清儒,你把話說清楚。」
「蓮毓仙君本體為蓮花,其蓮子又被稱為蓮心。幻化人形之后,蓮花花葉化作身體四肢,最重要的一顆蓮心化作心臟,次之的兩顆蓮子便是雙眼,剩下的蓮子又各自形成不同的器官,最后的蓮臺便是本命仙器。而蓮毓仙君在四百年前自毀本體,本就沒了存活的機會,但是仰仗神君與各位仙君,又不知從哪兒取了這本體相似的蓮心來,才使蓮毓仙君能夠再次化成仙身。」清儒仙君并沒有被容華嚇到,他摸著不存在的胡子,不緊不慢地繼續說著,說到「又不知從哪兒取了……」的時候,竟忍不住笑出了聲,「但這蓮心并不是蓮毓仙君自己的,雖在她體內,卻會受到其它蓮子的排斥,故而蓮毓仙君此次便暈倒了。」
說到這兒,殿外走進來了扶桑神君,他本在處理政務,之前放在蓮毓身上的感應此時突然變動,便想到是蓮毓出了事,忙就趕了來,他已經聽到清儒仙君所說,本來還微微皺著的眉此時突然僵住了。
「扶桑神君。」三位仙君見扶桑神君進來了,忙行了禮。
扶桑看了眼床上面容痛苦的蓮毓,轉頭問清儒仙君道:「照清儒你這麼說,那該如何是好?」
「老朽又不是蓮花,老朽怎麼給蓮子和蓮子勸架呢?」清儒收回手,不以為意地站了起來,而后搖頭晃腦地說道:「哎呀,也不知道為什麼,老朽一踏進這景靈殿吶,就感覺渾身不舒服,就感覺惡心,實在待不下去了……扶桑神君,東君,老朽這就回去了。
」
他一面說著,一面看了眼旁邊沉默不語的東君,笑瞇瞇地說:「老朽還是回去看話本吧,話本里有句話,叫什麼……養不熟的白眼狼云云,實在可嘆、可笑,還挺有意思。」
不等其他人說話,清儒行了一禮,拎著箱子便化云走了。
東君本來面無表情的臉此時更陰沉了,他知道清儒是在指桑罵槐。
小時候他常常生病,姐姐便會帶他去藥醫殿,和清儒也算是老相識。
扶桑神君自然也知道,但不知為何,他竟然覺得清儒那番話聽得格外舒適。
而一心想著蓮毓的容華此時握緊了拳頭,轉頭看向東君道:「東君,剛剛那番話你也聽見了。既然蓮兒體內一顆蓮子不夠,那麼……」
正聽著的宮吟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不由皺了皺眉:「你還想從長羨那兒……?」
「長羨現在已經如此,怎麼能再取她的蓮子。」扶桑幾乎是脫口而出。他似乎是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麼,忍住心中的異樣,緩緩道,「容華,長羨也是你的師妹。」
容華看著這位師尊,心中冷冷笑了笑,他只轉頭看向沉默的東君,接著說:「東君,我知曉你取了長羨的一雙眼。兩顆蓮子,蓮兒肯定會沒事的。」
宮吟本來還不知道這件事,聽見容華這麼說,心下一驚,想到剛剛清儒仙君臨走時說的話,實在不寒而栗。
東君取出長羨的眼睛,無非是不想看見那雙眼中的厭惡之情,他本沒有想過將這雙眼交予他人。他低頭看著蓮毓,蓮毓此時滿臉痛苦,昏迷不醒,汗珠從她的額頭上滑落下來。
就好像看見那一日的姐姐。
東君閉了閉眼睛,可是在這一剎那,又是當年他渡劫時蓮毓沖過來擋在他身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