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空了的牛奶杯放在桌上,江也扯起一張紙巾擦了下嘴角,聲音溫和。
「我睡眠淺,最近幾天夜里總能聽見你起夜的聲音,擔心你最近狀態不好,所以想給您吃一些安神助眠的藥。你性子執拗,怕你不肯吃才想著放在牛奶里的。」
他解釋得很細致,神色也坦然。
我看了他很久,最后還是沒有向他要口袋里的那個藥盒,而是點點頭,轉身回了臥室。
房間里,我坐在床邊發呆。
邱裴飄了過來。
剛剛那一幕,他站在一旁從頭到尾都看在了眼里。
我以為他會吐槽,會像過去一樣說江也這人不靠譜。
然而,他只是站在我面前,幽幽說道:
「別多想,江也應該沒撒謊。」
「為什麼?」
我抬頭看他,其實不太理解,為什麼當初對江也處處不順眼的邱裴,會忽然轉變對他的態度。
似乎……就從他發現江也的職業那天開始。
過去也沒發現邱裴對心理醫生還有什麼崇拜感啊?
邱裴半蹲下身來看我,神色認真。
「最近閑得無聊,替你觀察過,你這男神還湊合,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對你也是真心的,不會害你。」
我沒說話。
最近,我和邱裴的交流也越來越少了,不知道為什麼,曾親密無間的兩個人,最近哪怕共處一室,也只有無盡的沉默。
27
第二天晚上。
江也照例為我端來一杯熱牛奶,卻被我拒絕了。
「江也。」我抬頭看他,「謝謝你,但是我真的不喜歡喝牛奶,以后不用幫我熱牛奶了。」
江也愣了一下,最后點點頭,沒有強求。
只是,我注意到,他握著水杯的手指卻緩緩收緊。
那晚之后,這棟房子里的氣氛愈發地壓抑了。
兩人一鬼,經常一晚上過去,誰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我開始回想這些天來的經歷,一幀幀一幕幕,總覺著似乎哪里不太對勁。
有些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可我卻總是摸不到頭緒。
周六,我放假在家,而江也有事去了醫院。
我窩在沙發上,隨意調著電視臺,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
邱裴則坐在一旁,看得昏昏欲睡。
忽然,敲門聲起。
我從沙發下來,只找到了一只拖鞋,便索性赤著腳走去開門。
門開,我瞬間愣住。
來人……我認識。
是當初邱裴和我分手時,摟著的那個十九歲嫩得能掐出水來的姑娘。
她站在門口看我,雙眼通紅,一副做錯事的小女孩模樣。
然而,她開口問我的第一句話是:
「姐姐,你想看見邱裴嗎?」
28
我愣住了,并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緩緩走來的邱裴。
我本以為她知道了些什麼,然而并沒有。
小姑娘說,她花錢去郊區找了一位很厲害的算命師傅。
師傅說,邱裴死后遲遲未去,一直待在我身邊,已經過了投胎的時間,而一直這樣逗留下去,他可能會魂飛魄散。
唯一能夠救他的方法是——
讓我帶著邱裴生前最愛的物品過去,大師自有辦法。
她說得玄而又玄,可我還是心動了。
因為,她說得沒錯,邱裴的確一直在我身邊逗留。
而且……
她口中的「魂飛魄散」,讓我想起了當初邱裴身體虛弱的那晚。
那天晚上,邱裴似乎真的快魂飛魄散了。
思及此,我心一緊,根本顧不得她所說是真是假,連忙跑回房間拿出一樣物品。
是一枚書簽。
一文不值的書簽,看得出是自己手工制作的,上面貼了幾朵桃花,桃花做好了封層,保護得很好。
這是邱裴生前最寶貴的東西,他去世時,我燒掉了所有他的物品,唯獨這個沒舍得燒掉。
雖然不清楚來歷,但我知道它對邱裴的重要性。
「你說的大師,在哪?」
我將那枚書簽小心翼翼地裝在信封里,收放妥帖,然后抬頭看向那姑娘。
她兩眼紅紅,低聲道:「你跟我走吧,我帶你去……」
我遲疑幾秒,點了點頭。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離開,身后邱裴卻忽然出了聲。
「別去!」
29
邱裴快步上前,想要拽我的手,卻撲了個空。
「卿卿。」邱裴緊緊蹙著眉,「她不對勁,別去,一切都是命數,沒人能治我的,別信她。」
「所以,你真的快魂飛魄散了?」
我看著邱裴,捕捉著他話中的漏洞,輕聲問道。
邱裴怔住。
他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可是,他不用開口,從他的表情里我就能看出答案。
那個姑娘說的是對的。
邱裴……快要魂飛魄散了。
心里一緊,也顧不得面前這個十九歲的姑娘曾經搶了我男朋友,我拿著那個裝有書簽的信封,跟著她匆匆離開。
身后是邱裴的吼聲。
多可笑,我明明是最恨那個渣男的。
可是,聽見他有事,我還是會心慌意亂,以至于上車后我才發現,由于緊張,我手心里竟還沁了一層薄汗。
小姑娘家境應該很好,剛成年便開了一輛奔馳,副駕駛里還有她的駕駛證,上面的自拍照笑的很甜美。
在上面,我看見了她的名字:江卿。
也有一個卿字。
讓我想起那天。
邱裴摟著她走到我面前,細數我的不好。
而他給我的分手理由簡單而又離譜:因為他喜歡,年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