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鬧得最兇那團女生又開始嘰嘰喳喳,我真是煩死這群人了,一天叭叭的,就你有嘴?
見阮棠遲遲不肯走,何蔚月終于放下書,冷著臉掃了她一眼。
「你這就是要逼我收下了?」
她看著阮棠反問:「我都說了不喜歡,你卻非要讓我收下,這是要道歉,還是要添堵?」
「你既然覺得對不起我,為什麼還要勉強我,是覺得我不夠慘嗎?非要讓大家一次又一次地看我的笑話。」
學霸就是不一樣,邏輯清晰、角度刁鉆,而我只會硬了拳頭,并偷偷地對江時遠說:
「我腦子里現在有兩個小人。」
他低頭看我的拳頭,開口問:「一個要打阮棠,另一個讓你冷靜?」
「不!」我搖頭,咬牙切齒,「一個說打死她,另一個說干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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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沒有那個意思,你誤會了……」
阮棠哭哭啼啼,看上去很無助,可我知道,她那小腦袋瓜里一定有很多壞心思。
「我……」
「讓一讓!讓一讓!」
她正要發作,程落衍咋咋呼呼地從外面進來。他手里端著一碗食堂賣的麻辣燙,跑得飛快。
周圍的同學一個個地往后退,生怕弄到自己身上。
我們這邊人太多了,他跑過來的時候為了不撞到人,撞到了桌子上。
「砰」的一聲,麻辣燙的汁水灑出來,精準地落到阮棠和她的水晶盒子上。
「哎呀,對不起!」
程落衍撓撓頭,抱歉地看著阮棠,他把麻辣燙放在桌上,掏出一包紙遞過去,小心翼翼地問:「要……要不麻辣燙給你吃?」
「不用了。」
阮棠剛才還慘白的臉這會兒已經快綠了,我看見她扣在桌上的那只手幾乎要把桌子抓爛。
「這應該不能要了吧?」
偏偏程落衍態度太好,他用一雙沾滿油的手抓起水晶盒子,捧在手里看了看,要往阮棠懷里塞。
阮棠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時沒忍住露出了一絲嫌棄,程落衍立刻沮喪起來:「怎麼了啊?你不會生氣了吧?我剛剛也是不小心,要不我賠你?」
我看阮棠恨不得掐死程落衍,但這麼多人看著,她如果真的發火,剛剛道德綁架何蔚月那一套立刻會被程落衍學過去。
她不得不維持自己可憐無助又沒有壞心思的人設,于是用力地擦著麻辣燙的汁水,把仇恨發泄在紙上。
這就叫自食惡果,害人終害己啊!
我的拳頭慢慢地松開,好像找到了打敗綠茶的方法——比她更加茶。
程落衍好兄弟!
不,好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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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落衍也是能念叨,見阮棠不肯答話,他不停地問:「你生氣了嗎?」
「要吃麻辣燙嗎?」
「怎麼辦?我好難過。」
……
我要是阮棠,煩都被他煩死了。
「我不吃麻辣燙!」
她忍無可忍,終于拔高聲音打斷程落衍,誰知道他立刻耷拉著腦袋,小聲地念起來:「你還是生氣了吧?」
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可憐。
他甚至夸張地抽了抽鼻子問:「那現在怎麼辦?」
不等阮棠回答,他就自顧自地做了決定:「要不請個假回家換衣服吧?我幫你請。」
程落衍很熱心,又好像確實愧疚,只想得到阮棠的原諒。
然而他出教室門之前給了我一個得意的眼神。
我忍不住「嘖嘖」兩聲。
我兄弟程落衍,他是有些「茶藝」在身上的,我自愧不如。
程落衍把請假條塞到阮棠手里的時候,上課鈴已經響了,他幾下收拾好殘局指了指教室門口,示意阮棠快走。
阮棠的大戲演砸了,她那樣子憋屈得不得了,可是一句話也沒法兒說。
走到門口的時候,程落衍剛好把垃圾收拾完,「哐當」一聲,那個沾滿污漬的水晶盒子落到垃圾箱里。
阮棠全身僵了一下,回頭看程落衍一眼,又看我一眼,黑著臉走了。
我朝她吐吐舌頭挑釁,你也有今天啊阮棠,是不是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沒想到吧,你連個男生都不如。
還喝茶呢?現在喝茶已經落伍了,吃個桃桃吧你!
「我腦子里的兩個小人兒又跑出來了,」我扯著江時遠的袖子,開心得不得了,「一個說麻辣燙真好吃,另一個說來一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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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課間,我收到了程落衍的新詞:
蔚藍無用,擋不住陽光昏庸
遠處飛來的石子墜入水中
水花泛起又沉默
一切有了脈絡
那把匕首是意有所指
又或者是唯唯諾諾,還是軟弱
潮水涌來將她淹沒
樹葉紛紛灑落
要不要追上狂奔的風,讓月光穿透魂魄
在無人處降落
那里很遼闊
「可以啊!越來越酷了。」
我把歌詞展開放到何蔚月面前,她輕念出聲:「追上狂奔的風,讓月光穿透靈魂。」
她突然抬頭盯著程落衍,一雙眼睛里有贊賞和希冀:「那里很遼闊。」
「對……對啊。」
程落衍結結巴巴,在學霸何蔚月面前有幾分不自信:「是……是吧?」
「謝謝你。」
何蔚月朝他笑起來,眼里的湖蕩起了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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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之后,我跑去辦公室問林慕問題,他正在看書。
剛翻開物理書,寫著歌詞的那張紙就飄了一下,不小心掉出來。
林慕彎腰撿起來看那幾句詞。
「紛紛灑落,意有所指。」
他把紙放在桌上,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撫過那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