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等不到了。
戚承明前呼后擁,西裝革履。
戚氏的決策人換了,不再是那個眉目生冷,勾著嘴角笑得滿臉不屑的女人了。
裴昭被定住了,他就那麼一動不動,看著戚承明坐上我的邁巴赫揚長而去。
那個晚上,裴昭把我的電話打爆了。從九點到十二點,一刻不停,可屏幕里只有冷靜的電子音。
他翻著微信,每一條發出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最后,裴昭把手機放到耳邊,點開我發給他的語音信息,聽了一整夜。
裴月說他瘋了,竟然喜歡我這個老女人。
她把那一箱子物件拉出門,要扔進垃圾桶。
裴昭和她撕扯著,不小心扯壞了箱子,亂七八糟的東西散落一地。
我看著屏幕里的裴昭把它們抱在懷里,肩膀聳動。
他哭了。
裴月也哭了,她問裴昭。
「哥哥,你不是最愛我的嗎?」
那人抬起頭,摸了摸裴月的臉。
「我們是兄妹。」
即使沒有血緣,你也是我妹妹。
僅此而已。
我松了口氣,裴昭其實并不愛裴月。他只是被綁架了太久,必須照顧好妹妹的責任感讓他迷失了自己,分不清什麼是愛,什麼是關切。
所以我把裴月送走,八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也足以忘記一個人。
我對戚承明說:「其實我特別喜歡裴月,因為她這種人特別好對付。她軟弱自私,又沒見過世面。一邊討厭我,一邊又不得不依附我。覺得我玷污了她哥哥,卻對我打過去的錢照收不誤,她覺得這是我欠他們的。」我笑笑,咽下藥丸,「你別看她疾聲厲色,其實她最怕我了。
她知道這八年,裴昭早就只有我了。他的身邊已經擠不下其他人了,即便是曾經最親密的妹妹。」
我看著戚承明,他眉頭緊皺看上去有些嚴厲。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我讓自己躺好,覺得胸口喘氣沒那麼疼了。
「我爸在外面風流債不少,我有幾個弟弟妹妹其實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沒想到,我剛退位他們就迫不及待冒了出來。戚承威想要什麼職務?」
「財務總監。」
戚承明咬了咬唇,極厭惡地罵了句酒囊飯袋。
我有點好笑,到底是年輕總是沉不住氣。
「他想要什麼職位就給他,他想玩,你就帶他去玩。錢權酒色是殺人不見血的刀,用不著你出手,他駕馭不了的這些,會反過頭來害死他。」
我摸了摸戚承明的臉,他和我爸長得最像,生了勾魂奪魄的眼。不同的是我爸從來不會露出這樣迷惘的眼神,他總是胸有成竹。
「我死之后戚氏是要交給你的,萬事不可操之過急。放縱和嚴格都是管理人的手段,壓得太緊反而守不住自己的財產。」
戚承明張了張嘴,沒說話。
「你要知道,這麼多兄弟姐妹里,我只把你當自己人。」
「可如果,戚氏在我手上毀了呢?」
我閉上眼覺得有些疲憊,但嘴里仍然說著好話。
「你是我的弟弟,我相信你。」
對方握住了我的手,說好。
我知道他感激我。
在他人生最艱難的那幾年是我把這個男孩帶在身邊對誰都說這是我弟弟,是戚家的小少爺。
他從泥潭邁入云端,從人人唾棄到萬眾矚目。
他愛藝術我就讓他去最好的學院深造,他想要愛,我就風雨無阻給他送飯。
只不過是因為戚承明在聊天時無意說的一句別的同學有愛心便當。
這是我比我媽聰明的地方,她只會在陰暗的角落用尖利的指甲狠狠掐著戚承明包裹在衣服里的軟肉。
我知道,但我從不干涉。
這是她的憤恨,戚承明的原罪,他本該承受。
關于這些,戚承明從來不會和我說。
我是他的姐姐,他在戚家唯一的庇護所。
棍棒之下,豺狼只會反抗。
陽光雨露之中,璀璨綻放的花朵才更好掌控。
這是我的私心,磨平戚承明的恨,少一個爭家產的人。
可現在,什麼都變了,這場病讓我措手不及。
我嘔心瀝血了十數年的公司,我喝酒喝到胃出血才拿下的生意。
我真的就這麼甘心讓出去嗎,把它交給一個從來沒有管理過企業的人手里?
私生子們冒頭不是偶然,戚承明也會慢慢發現僅憑他一人是沒有辦法掌控整個戚氏的。
唯有強強聯手,而我是他的不二選擇。
「裴昭去找你,記得跟他說我死了。」
「嗯?」戚承明疑惑,「不是讓別人跟他說了你是退居幕后嗎?」
「如果沒有前后矛盾,他怎麼會察覺不對勁然后找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