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怔,忽然反應過來:「你說我笨?!」
「陸斐,你太過分了!今晚你自個兒睡吧!」
說著我就要從他腿上起來,卻被這人一把按回去,順手將床幔放下來。
他一邊束著我的手,一邊慢條斯理地說:「今晚我自己睡,那白日里你便陪一陪我吧。」
自從他的雙腿并未殘疾的真相被我揭穿后,我與陸斐對于此事的熱情程度,便和從前顛倒過來。
尤其是我們倆單獨相處的時候。
我踢著腿撲騰,質問他:「陸斐,你不是說你身有殘缺,不便行動嗎?」
他置之不理,甚至理直氣壯地按住我的腳踝:「嗯,騙你的。」
……
七日后,臨近年關時,阿七終于回來了。
得知消息后,檀云第一個沖了出去。
等我推著陸斐的輪椅到院中時,那兩個人已經抱在了一起。
陸斐輕輕嘆了口氣:「阿七大了,留不住了。」
……說得好像阿七馬上就要嫁人了似的。
聽到他的聲音,那兩個抱得難舍難分的人連忙分開來。
阿七跪下行禮,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九殿下。」
陸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事進書房說,說完再去和你的心上人溫存。」
這一說,就到黃昏時分才結束。
阿七去找檀云了,我和陸斐在前廳用晚膳。
他剛幫我盛了一碗湯,外面忽然響起了尖利的通傳聲。
「圣旨到——」
老皇帝竟然下旨,命我們入宮參加三日后的除夕宮宴。
挺突然的。
畢竟之前的幾次宮宴,他已經很自覺地忽略了「時日無多」的陸斐的存在。
「會不會有詐?」
半夜,我睡不著,便努力猜測老皇帝的目的:
「他是不是想殺你?還是想為難我們?他不會在宮宴的食物里下毒吧?難道給簡貴妃下毒的事情被發現了?你上次說陸玟的人想從你這里找東西,是想找什麼啊?」
我絮絮叨叨了半天,陸斐失去耐心,一翻身覆了上來,抬手遮住我的眼睛,然后低頭吻我。
我不滿地試圖躲開:「什麼嘛!人家在認真幫你分析局勢呢——」
「多謝夫人。」
陸斐笑笑地說著,指尖挑過來:「只是不必擔心,萬事有我。」
那時我還尚且不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只記得夜色里,一盞燭光傾斜流淌,而他的神情隱在暗處,看上去有種肅穆的莊重。
14
除夕宮宴那日,我穿了前幾日新做的紫色襖裙,系上滾白狐貍毛的厚厚大氅,并在發髻間插了好幾支步搖發簪,將自己打扮得雍容華貴。
陸斐就在旁邊看著我,并點評道:「花枝招展。」
我兇巴巴地瞪他,他就笑笑,然后補充一句:「但貌美靈動。」
結果等我們進了宮,入了座,才發覺氣氛不太對。
尤其是坐在對面的陸閔和陸玟二人,看我和陸斐的眼神充滿了不懷好意。
我心頭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酒過三巡,陸閔忽然起身來到殿中,向老皇帝遙遙下拜。
「父皇,兒臣有一事稟報。」他朗聲道,「楚國派來使臣覲見,還有人要見一見元嘉公主。」
楚國使臣?
想到已死的冷月與寒星,我心頭忽然浮出一點不安。
陸斐的手卻從桌下伸過來,握住我的。
我偏過頭去,他輕輕沖我搖了下頭:「別怕。」
依舊是一貫從容冷靜的聲音。
我稍稍安定下來。
然而,我沒想到,楚國派來的所謂使臣,竟然是元嘉公主。
真正的,元嘉公主。
她穿著一身鮮紅的公主華服走進來,高高的發髻上戴著極其繁復的白玉發冠,那雙與我八分相似的眼睛從我面上掃過,眼中有怨毒的神色一閃而過。
顯然,宮里的人都不是瞎子。
他們一眼就看出了元嘉與我之間的相似,驚疑不定的目光在我們之間掃來掃去。
一瞬間,我渾身冰涼,看都不敢看身邊陸斐的眼神。
只是默默地、一點一點地,將被他緊握的那只手抽了回來。
元嘉在大殿中跪下,淚盈于睫,開始一條條細數我的罪名。
「她本名趙盈枝,不過是個長相與我有幾分相似的青樓女子。在我和親的路上,她與同伙一起打暈了我,爾后偷龍轉鳳,甚至不惜在自己心口紋上與我相同的蓮花,就是為了頂替我的身份,嫁入晉國皇庭。」
「我被她的同伙扔在邊陲小鎮,好不容易才逃出去,聯系到當地官員,得以回宮。又因為他們離開前給我下了毒藥,太醫診治數月才得以痊愈,所以直到今天才來到晉國,揭發她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