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斐站在雪地里,緊緊抱著我,那雙明澈的眼睛垂下來望著我,里面裝滿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喃喃:「陸斐……」
「盈枝,回屋里去。」
陸斐話音剛落,院子的大門被猛然踹開,一群黑衣刺客沖進來,與趕到的鐵甲衛纏斗在一起。
我有些慌亂地往過望,一眼就看到了為首的寒星,他正提著長劍,猩紅著眼刺向我,半路卻被陸斐截了下來。
「九皇子,九殿下!」
他嘶啞著嗓音,聽上去有幾分可怖:「你可知道你拼命護著的這個人,究竟是誰嗎?她——」
我心尖一跳,然而寒星的話還沒說完,陸斐已經飛身過去,手中的匕首果決地割斷了他的喉嚨。
一線鮮紅的血噴涌出來,濺在他臉上。
陸斐回頭看著我,星星點點的紅與他冷白的皮膚相襯,一雙眼睛沉靜如星,又凝著令人膽寒的鋒凜銳利,有種驚人到妖異的美。
「殺了他們。」他冷冷地吩咐鐵甲軍,「一個活口都不必留。」
說完這句話,他踩著一地染血的積雪向我步步走來。
我心里是害怕的,卻不肯退,只是固執地瞪著他:「陸斐,你騙我。」
「你瞞著我。」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你會死嗎?」
說完這句話,不等陸斐開口,我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陸斐的腿完好無損,可以行走,而且那有關命不久矣的說法,大概率也是謊言。
我本來應該高興的。
可想到自己這兩個月來的擔憂焦慮,尋遍全城名醫想要治好他卻一無所獲的絕望,只覺得委屈得要命。
院子里的喊殺聲已經漸漸停了,那些刺客并非鐵甲軍的對手,尸體橫陳了一地。
鐵甲軍們熟悉地處理現場,不一會兒,院子里就恢復了之前的安靜,只有風里還殘留著濃重的血腥味。
陸斐又往前跨了一步,我轉身想跑,卻被他一把攬住腰肢,抱了起來。
「陸斐!你放開我!」
我在他懷里劇烈掙扎,陸斐卻抱得更緊了。
從前他在我面前,總是一副面色蒼白、神情倦懶的樣子,我沒想過他的手臂會這麼有力。
陸斐大步走進屋內,足尖將門勾上,把我扔在軟榻上,爾后整個人覆了上來。
他雙臂撐在我身體兩側,目不轉睛地望著我,在接觸到我發紅的眼睛時微微一頓。
「對不起。」他啞著嗓子說,「盈枝,是我不好。」
12
本來我還沒生氣到那個地步,可是他一道歉,我整個人委屈到大腦空白。
等反應過來,我已經揪著陸斐的衣襟,抬起上身,在他下巴上重重咬了一口。
陸斐悶哼一聲,被我咬出血也不生氣,反而將我的腰身摟得更緊。
「你看著我整日傷神擔憂、心急如焚,時時刻刻擔心你會死,拖著檀云四處求醫問藥……」
我抖著聲音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在我跟你說生則同衾死則同穴的時候,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是個大傻子?」
「我沒有。」
陸斐急聲說,這是我第一次在他從容的臉上看到失態的神情。
「盈枝,一開始沒將這些事情告訴你,是因為冷月和寒星都在你身邊。后來我打發他們去了外院,原本想找個機會與你坦白,可……陸玟的人想從我這里找一樣東西,所以時常派人在府外出沒,我不敢賭。」
他凝視著我的眼睛:「那一日,冷月偷偷潛入我的書房,在暗格中找到了東南一帶的兵防布陣圖。
」
我愣住:「她怎麼會找到你書房的暗格?」
陸斐不說話,只是望著我。
我卻反應過來:「……她跟蹤我?」
之前,我試圖引誘陸斐時,曾闖入過他的書房。
結果他逗弄了我幾句,見我紅著眼圈瞪他,為了哄我,當著我的面開了書房的暗格,從深處取了只漂亮的小玉壺送給我。
我因此,十分輕易地知道了書房暗格在哪里。
只是從沒想到,冷月那天跟在我身后,竟也知曉了這樣絕密的事情。
「冷月死后,雖然我對外宣稱她是急病而亡,但寒星作為她的同伴,卻再清楚不過真正的原因。所以,他投靠了陸玟,里應外合,今天的刺客就是被他引進來的。」
我深吸一口氣,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所以,你也知道我來和親的真正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