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了。」
四個字,足以在我的內心掀起波瀾。
我不顧被人識破真身的危險,跌下樹來,「在哪兒?」
槐堰看向我的身后,「宗吾,恢復記憶很久了吧。」
我背影一僵,那一刻,突然不敢回過頭去。
在我還沒想好如何面對他時,身體突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槐瑤,原來你在這里。」
聲音清冷,卻溫暖。
槐堰淡淡看我一眼,那一眼中飽含譏誚,似乎嘲笑我心上人就在眼前,我卻傻等,連真身都不敢被人瞧見。
「槐瑤,老夫欠你們的,算是還清了。」槐堰丟在最后一句,背過身朝山下走去。
我從未有過如此復雜的情緒,喜悅,忐忑,愧疚,難過。
聞著淡淡檀香,我眼眶一紅,哽咽道:「你是宗吾嗎?」
「從很久以前就是了。」
他低下頭,在我臉上落下輕輕一吻,嘆道:
「明明初玄的名字,被世人傳頌,寶華寺的美名,廣為流傳,可你卻沒來找我,直到剛才坐在樹下,我還在想,你到底在哪。」
「槐瑤,你知道等一個人,有多苦嗎?」
「一個三千年,又一個三千年。」
宗吾板過我的身子,拇指印在我濕潤的眼角,「明明糾纏那麼多次,為何這次放手了?」
他總能用簡潔的話語激發我心底的愧疚。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對不起,我不想害你……」
宗吾嘆了一聲,「是我自愿做的,倘若這些都換不來你的糾纏,才是真正的悲哀。」
原來,我每日坐在樹上等他的時候,他也在等我。
三千年,我把心反復揉碎,想了無數個可能,哪怕他常伴青燈,或是還俗再娶,我絕不糾纏。
我只要遠遠地,看著他就好了。
如今夙愿得償,我突然說不出話來。
只好踮起腳,攬住宗吾的脖子,閉著眼吻上去。
我希望他能知道,我有多想他。
宗吾的手繞過我的腰肢,拉進自己,給予溫柔的回應。
我不知不覺軟了腿,伏在他懷里,微微喘著氣。
宗吾一聲低笑,接著,門前傳來一聲怒喝:「妖女!膽敢勾引圣僧!」
我和宗吾同時望去。
唇瓣還腫著,宗吾的唇上留下一排小小的牙印兒。
佛門弟子滿面怒容,金缽在手,發誓要講我拿下。
我活了許多年,早已不怕這些小把戲,卻揪住了宗吾的袖擺,往他身后一躲,一如當年。
這一年的春天,槐花滿樹。
風吹過枝頭,吹落一地芬芳。
初玄圣僧還俗了。
他的袈裟,整整齊齊疊在樹下。
在世人不解的目光里,他牽起我的手,對我說,「槐瑤,我來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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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1
都說圣僧初玄娶了一個妖女,為她叛出佛門,歸隱山林。
沒多久,就有人曝光了我和初玄的居所,一時間坐落在人妖交界處的客棧頓時多了不少客人。
傍晚十分,又來了一波人。
昨夜我喝了點小酒,趁著醉意對宗吾圖謀不軌,一來二去折騰晚了,今日都打不起精神,正懶散地倚在他身上,困得眼神迷離。
他們坐在座位上,喊小妖點了菜,便好奇地向這邊張望。
宗吾倒是沒什麼反應,反正自他與我成親以來,打量他的人多了去了。
起初我怕他難受,總是不著痕跡地往他身前一擋,直到有一日,他嘆了口氣,眾目睽睽之下,將我抱回房去,我才知道,這人從不在意世俗倫常,愛了便是愛了。
只是他沉默寡言,不太受得住我撩撥,三言兩語,便床上見真章。
我捂著酸痛的腰,打了個哈欠,不滿道:「你倒是比我受歡迎,無論男女,一進門,眼睛就黏在你身上,襯得我挺沒面子的。」
宗吾給了我一個沉默的眼風,溫溫和和道:「你想如何?」
我想了想,噘著嘴迎上去,「你親我一口!」
他半晌沒說話,我以為嫌丟人,剛想作罷,溫熱的嘴唇便印在我唇上。
我睜開眼,耳廓燒得滾燙,宗吾纖長的睫毛近在咫尺,隨灼熱的呼吸微微顫動。
啊,他竟然敢咬我!
我紅著臉掙開他,結結巴巴道:「多……多丟人啊……」
宗吾笑了,「親吻夫人,有什麼丟人的。」
「呿……」眾人發出酸溜溜的聲音,「老板娘,你們家廚子今天醋放多了!」
我轉過頭去,眨眨眼,「你們胡說什麼呢?明明放的是糖。」
「酸死了!明明是醋!」
我故作嬌羞地往宗吾懷里一躲,「夫君,他們欺負我呢!」
宗吾笑了笑,拍拍我的頭頂,「昨夜沒睡好,我帶你上樓。」
我對著他們做了個鬼臉,跟著宗吾一蹦一跳往二樓走去。ץƶ
剛進屋,宗吾便一把拽住我,低頭抵在我額頭上,聲音低沉道:「方才夫人看誰呢?」
我一愣,「沒看誰。」
頂多就是……有幾個和尚生得眉清目秀,像極了當初的他,心生感慨,多看了兩眼。
「夫人喜歡和尚?」
我咽了口唾沫,眨眨眼,「呃……喜……喜歡?」
要是不喜歡,當初勾引他明顯是說不過去的。
可說了喜歡,宗吾的臉色便歸于淡漠。
他將我壓在床上,輕而易舉地拔掉我的衣裳,等我情動之時,坐在床邊,冷著眼瞧我。
「夫人喜歡和尚?」又問了一遍。
我被他撩撥得頭昏腦漲,纏在他身上,一個勁兒念叨:「是啊,我喜歡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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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吾不說話了,手倏地加重了力氣。
我軟了身段,氣喘吁吁地癱在他身上,才后知后覺地察覺,這家伙吃飛醋吃到了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