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大人回來了!」
一道慌慌張張的聲音打破了這下午的寧靜。
宋南星挑揀草藥的手一頓,她驚訝的抬頭,便看到自家丫鬟滿頭大汗的沖到跟前,「少夫人,你快去梳洗打扮一番,大人已經進家門,往老夫人院子去了。」
「一驚一乍的,成何體統?!」宋南星收回自己短暫的一詫,輕聲呵斥了木香一聲又繼續挑揀草藥。
一向穩重的木香被訓得愣了愣,溫柔的少夫人可極少這般淡漠的。
一年前,少夫人被大人打得奄奄一息,醒來后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自從嫁進盛府后就一直被大人虐打都未曾有半分怨言的宋家大小姐變得沉默寡言,似乎不像以往那般逆來順受。
可如今事態緊急,關乎到宋南星在盛府的幸福,木香既著急又心疼,「少夫人,你有所不知,聽說大人這次回京是立了大功,被封了三品侍郎,破格進入內閣聽政。」
「少夫人,大人這些年來對你有誤解,趁此時機,你可要在大人面前好好表現表現,爭得恩寵,再生個一兒半女,往后你在盛府的日子就好過多了。」木香苦口婆心的勸道。
木香是宋南星的陪嫁丫鬟,打小就跟著宋南星,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敢大膽勸言。
「升官了?」宋南星終于停下手中的事情。
她望著院門的方向,秀眉微擰,木香察覺的沒錯,此時的宋南星已經換了個芯兒,她是來自現代的醫學圣手。
盛子墨是在工部的都水司任職,按理說即便升為有名無權的三品侍郎也沒有機會入閣的,可短短的一年時間,他不僅升為了侍郎,還得到皇帝的恩寵,可見他不是個簡單之人。
想必這一年來,他在外頭定然沒少斡旋。
而她,這一年來,頂著盛夫人這個名號,只需要每日去給盛老太太請安,每個月便能白白領到一百兩例錢的日子恐怕更加艱難了。
雖說一百兩在盛家不算什麼,可卻比同級別的官宦人家發的要多出好幾倍,這麼好的工作不做,誰會跟銀子過不去呢?
按理說,盛子墨原本只是五品的官職,俸祿還不足以讓她分到這麼多例銀,奈何盛家先祖經商,積累了不少產業。
盛子墨是通過他經商的旁系族人支持成為第一個通過科考改變家族地位之人,如今他升職,恐怕跟盛家豐厚的家底脫不了干系。
「走,去會會這個盛大人。」宋南星起身,說的話讓木香一陣發寒。
少夫人這態度似乎是恨上大人了。
木香能理解宋南星心里的怨,可現在不是耍小性子的時候,她叫住宋南星,再勸道,「少夫人,即便不梳洗好歹換身衣裳再去吧。」
「不必多此一舉。」宋南星淡淡道。
言語里似乎在說他盛子墨也配她盛裝迎接?
見宋南星已經朝外走,木香也只能跟上。
福祥院。
盛子墨過來已久,宋南星到的時候院內氣氛似乎有些陰冷。
她收起鋒芒,想到宋家和盛家復雜的關系,無奈的帶著小媳婦的姿態走了進去。
「母親。」宋南星學著原主的樣子給坐在首位的盛老太太行禮。
「還知道過來,看來也沒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盛老太太尖酸刻薄的訓著話。
聞言,宋南星杏眸微縮,不明白盛老太太為何忽然這般發難,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難道盛子墨跟她說了什麼?
穩了穩心神,宋南星委身道,「母親息怒,是兒媳的不是,都怪兒媳太過于投入制藥,忘了到前院迎接夫君了。」
知道宋南星一直在給她調制養生藥,盛老太太這才沒有繼續刁難,而是輕哼了一聲暫時作罷。
老太太不吭聲,宋南星又朝著盛子墨的方向福了福身,「大人這一路辛苦了。」
說完,她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慢慢抬頭,雙眸好奇的打量著她的真人相公。
只一眼,她就被盛子墨那溫潤清雅的模樣給震驚到了,這是一張能輕易迷惑女人的臉,難怪原主即便是被虐待了還對他如此死心塌地。
這一眼的震驚被盛子墨捕捉到了,她的反應讓盛子墨大為滿意,可嘴上卻帶著高高在上的語氣道,「一年不見,你比從前越發的不講究了,穿這身素麻過來是我盛家沒有銀子給你買衣裳還是當我死了?」
以前的宋南星可是很會打扮討好他的。
宋南星不可思議的看著盛子墨,她眸孔一震,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怒意低下頭,「大人言重了,草藥帶泥灰,制藥工序繁瑣,這是大夫的制藥服,沒想到惹大人不快。」
盛子墨雙眉濃淡適宜,可眉尾發散,印堂短窄,這種多為自大且心胸狹窄之人。
深邃的眸子下顴骨較高,是為事業心強且會不擇手段之人,唇薄寡恩薄情,自私自利……
這個男人氣息很是陰冷,可卻被他顯赫的家財和多年逶迤于人際關系的自我高貴感給浸潤出溫潤清雅的表象。
但她知道盛子墨不是什麼好鳥。
「我倒是小瞧了你,現在說話竟都會夾槍帶棍了。」盛子墨最討厭的就是宋南星這副唯唯諾諾又帶著些許反骨的樣子,「呵……而且醫術似乎又精進了不少。」
這話一出,整個屋子似乎被染上了冰霜,盛子墨跟宋南星的關系這麼僵硬是有原因的。
成婚前夕,出身醫學世家的宋南星跟著太醫院的隊伍進山采藥,不慎跟丟,三天后找回,找回時衣衫凌亂,據原主交代是救了一個男子,可男子被人帶走,沒人給她作證,她也因此被冠上不貞的名節。
雖然這事最后被壓了下來,可卻也已經鬧得人盡皆知,當時的盛子墨還未像現在這麼威風,礙于他跟宋家的交易,最后不得不娶了宋南星。
他倒是得了個重情義的美名,可心里卻對宋南星恨之入骨,成婚后,他未曾碰過她,讓她守活寡是對她最好的懲罰。
「行了行了。」盛老太太在此時忽然開口,「你這次風光歸家,那些晦氣之事莫要再提。」
說罷她看向宋南星,「三日后給墨兒辦接風宴,這事你來操辦,不能出一絲差錯。」
「是。」宋南星像是對上司那般公事公辦的回道。
兩人一前一后的離開了福祥院,直到走到她的院子前盛子墨停下了腳步。